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每一位朝臣，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因紧张和震撼而狂跳的心跳声。
太傅魏庸，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本该是他联合二皇子，一举将林哲这个“异端”彻底按死的绝杀之局，竟被夏允武这个莽夫，用这种最蛮不讲理、最出人意料的方式，给硬生生地，反转了过来！
“你……你……”他指着夏允武，气得浑身发抖，“竖子！你这是被妖术蒙蔽了心智！区区一块顽铁，岂能与圣贤大道相提并论？！简首是本末倒置！荒唐！荒唐至极！”
夏允武猛地回头，那双虎目之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杀气：“老匹夫！你满口圣贤大道，可知我北境边军，数九寒天，十人之中，仅有三人能有铁甲护身？！可知我大夏将士，手中之刀，砍在北戎蛮子的骨头上，都会卷刃？！”
“你这等只知空谈误国之辈，有何资格，在此大放厥词！”
“你！”魏庸被这粗鄙之语，气得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而太子夏允正，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他输了，在气势上，输得一败涂地。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龙椅之上。
老皇帝夏启元，缓缓地，从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抬起了眼皮。他的目光，没有看任何人，而是落在了那块被夏允武高高举起的，黑黝黝的铁锭上。
“呈上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名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下台阶，从夏允武手中，接过了那块分量惊人的“神钢”，小心翼翼地，捧到了御案之上。
夏启元伸出那只苍老、却依旧有力的手，轻轻地，敲了敲那块铁锭。
“铛。”
一声清越、悠长的金属嗡鸣声，在寂静的金銮殿内，回荡开来。
仅仅是这一声，老皇帝的眼中，便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执掌帝国数十年，对兵器甲胄的认知，远超常人。他知道，只有质地最紧密、最纯净的精钢，才能发出这等，如同钟磬般的声音。
“来人。”他又缓缓开口，“取朕的‘定国’来。”
此言一出，满朝再次哗然！
“定国”！那是当年，太祖皇帝亲手斩杀前朝末代皇帝时，所用的佩剑！乃是整个大夏王朝，最高权力的象征！是大夏最顶级的锻造工艺的，集大成者！
很快，两名大内侍卫，抬着一个紫檀木的剑匣，恭敬地呈了上来。
夏启元亲自打开剑匣，一柄古朴、厚重，却依旧寒光逼人的宝剑，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握住剑柄，缓缓抽出宝剑。
“嗡——”
剑身发出一阵轻微的龙吟之声，一道冷冽的寒气，仿佛瞬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在所有人那屏住呼吸的注视下。
老皇帝，举起了“定国剑”，对准了御案上的那块“神钢”，狠狠地，劈了下去！
“锵啷！！”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火星，如同烟花般，爆溅开来！
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甚至让年迈的皇帝，手腕都微微一麻。
他缓缓地，抬起了剑。
“嘶——”
整个朝堂，响起了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汇聚成了巨大的海啸！
只见那柄象征着皇权与武功巅峰的“定国剑”，那削铁如泥的剑刃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米粒大小的……缺口！
而那块黑不溜秋的铁锭，依旧，完好无损！
这一剑的结果，比夏允武那一千句、一万句的辩解，都更加有力，更加震撼人心！
老皇帝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剑刃上的那个缺口，眼神中，是震惊，是狂喜，是不可思议，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最终，都化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的火焰！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第一次，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始终安静地，站在百官末列的，年轻的身影上。
“林哲。”
他缓缓开口。
“臣，在。”林哲出列，不卑不亢，躬身行礼。
“此钢，当真能，一时辰，得千斤？”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陛下，”林哲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此乃极限之法，仅为大赛演示。若要量产，考虑到炉火损耗与工匠体力，以一座新式高炉计，一日一夜，可得优质钢材，五千斤以上。且成品率，可达九成。”
“轰！”
如果说，刚才的“神钢”，只是让众人震惊。
那么，林哲报出的这个数字，作者“天海一石”推荐阅读《理科圣手，权倾朝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则是彻底，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一日一夜，五千斤！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只需十座这样的高炉，日夜不休，一年，便可产出近两千万斤的顶级钢材！足以将整个大夏的边防军，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还有富余！
夏允武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的双眼，红得像是要滴出血！
老皇帝的胸膛，也剧烈地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林哲，仿佛要将这个年轻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魏庸，弹劾你，创立邪说，蛊惑人心。”他缓缓说道，“你，有何话说？”
终于，轮到林哲了。
全场的焦点，瞬间，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林哲，先是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深深一拜。然后，又对着太傅魏庸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拜。
他的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回陛下，回太傅大人。”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春风化雨，清晰地，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学生，从未想过，要创立什么‘邪说’，更不敢，与圣贤大道，分庭抗礼。”
“学生所为，与太傅大人，与在朝的诸公，并无二致。”
“我们，都怀着同样一个，目的。”
“哦？”皇帝的眉毛，微微一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太傅大人，以及诸位大儒，研读圣贤经典，教化天下，是为，开启‘民智’，是为，存‘天理’。”
“而学生所为，无论是‘格物’，还是‘算学’，究其根本，亦是为了，穷尽这天地万物之间的，另一个‘理’——物理、数理、化理……”
“圣贤之理，教人‘为何为善’，乃是‘修心’之学，是为‘道’。”
“而学生所求之理，教人‘如何为之’，乃是‘致用’之学，是为‘术’。”
“‘道’，为体，为根基，指引方向，决定了我大夏，为何而战。‘术’，为用，为枝叶，提供方法，决定了我大夏，如何能胜！”
“譬如，”他指向那块神钢，“为何要炼钢？因为要保家卫国，要让将士免于伤亡，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此乃‘仁’，是‘道’。而如何能，又快又好地炼出钢来，此乃‘炒钢法’，是‘术’。”
“‘道’与‘术’，本就是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何来，邪说一谈？”
这一番话，说得是鞭辟入里，掷地有声！
他没有首接反驳，而是巧妙地，将自己的“理科”，纳入了儒家“道统”的框架之下，将其定义为实现“圣贤之道”的，一种“工具”和“方法”！
这一下，便让魏庸所有的攻击，都落在了空处。你若再反对，就变成了，为了反对而反对，变成了，阻碍国家强盛的，绊脚石！
就连魏庸自己，听完这番话，都愣在了当场，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言语！
林哲，没有停下。
他向前一步，声音，陡然变得激昂，充满了无与伦
比的感染力！
“陛下！学生以为，一个真正的盛世，不应仅仅是，‘人人有书读，人人知礼义’。”
“更应该是，”他环视全场，“工匠，能造出世间最坚固的甲，最锋利的刃！农夫，能种出亩产千斤的粮！商贾，能将我大夏的丝绸与瓷器，卖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医生，能有法可依，让百姓，免于瘟疫之苦！”
“这，便是学生之心！”
“让圣贤的光辉，不仅仅照耀在书本里，更要，落实到这国计民生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让‘道’，有‘术’为翼，得以，真正地，翱翔于九天！”
说罢，他撩起衣袍，对着龙椅上的皇帝，对着满朝文武，第三次，深深拜下！
“学生林哲，之心，请陛下，明鉴！”
“请诸公，明鉴！”
这一拜，拜下的，是一个理科生，对这个时代，最真诚、最宏大的，告白！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
许久，许久。
龙椅之上，老皇帝夏启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所有的疑虑、忌惮、权衡，都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决断！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
“传朕旨意！”
“工部郎中林哲，思虑深远，功在社稷，加封‘格物学士’，食三品俸，入上书房行走，总领‘皇家营造总局’一切事宜！”
“其所奏‘算学院’、‘匠神大赛’，乃利国利民之大举，着，户部、兵部，全力配合，昭告天下，推行全国！”
“另，”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魏庸和太子，“太傅魏庸，年事己高，言语失据，着，闭门思过三月。”
“敕令己下，有不从者，以，‘动摇国本’之罪，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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