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宴上的欢声笑语如同易碎的琉璃，白卿言浅抿着茶盏，看着席上推杯换盏的众人，笑容却未达眼底。镇国公府朱梁画栋依旧，可二房众人席间暗藏锋芒的眼神、老夫人话里话外的疏离，都在提醒她一切早己物是人非。母亲秦氏强撑着笑脸为她布菜，颤抖的手却将汤汁洒在了桌布上，这一幕更是如重锤般砸在她心头。
回到萧府时，暮色己将雕花长廊染成深沉的黛色。白卿言倚在窗前，望着庭院中簌簌飘落的海棠，满心愁绪挥之不去。萧容衍端着一盏温茶走近，茶香氤氲中，他轻声道：“卿言，你不必太过担心。镇国公府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
白卿言转身，烛火映得他眉眼温柔，心中的郁结顿时消散几分：“多谢你，容衍。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尖锐的叫骂声。
两人匆匆赶到院中，只见萧容衍的母亲柳氏身着金丝织锦裙，手中还攥着半块摔碎的茶盏，身后跟着几个面色不善的婆子。柳氏发髻微乱，眼中满是怒意，见到萧容衍便指着白卿言尖声道：“衍儿，你来得正好。我问你，你是不是娶了这个女人就忘了娘？”
萧容衍皱起眉头，快步挡在白卿言身前：“母亲，你这是干什么？卿言是我的妻子，你为何要如此对她？”
柳氏冷笑一声，猩红的指甲几乎戳到白卿言脸上：“妻子？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自从她进了我们萧府，先是生意上频频出错，接着库房又遭了贼，如今连老夫人寿宴都有人闹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她进门后才有的？”
白卿言眼眶泛红，强压着委屈行礼道：“婆婆，我自打进了萧府，每日晨昏定省，从未懈怠半分。府中事务我也尽心打理，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萧府的事。”
“恪守本分？”柳氏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狠狠甩在地上，“我听说你在镇国公府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整天和二房的人闹别扭，把好好的家宅搅得鸡犬不宁！”
白卿言看着地上那封不知从何而来的匿名信，声音发颤：“婆婆，那是二房的人故意刁难我母亲，我只是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才出面维护。”
“维护？我看你就是仗着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胡作非为！”柳氏突然抓起一旁的花瓶，狠狠砸在白卿言脚边，瓷片飞溅，“衍儿，你去写和离书，休了这个女人！我萧家容不下这样的媳妇！”
萧容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紧拳头道：“母亲，你这是无理取闹！我和卿言夫妻恩爱，我是不会休了她的！”
“好啊！”柳氏突然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痛哭起来，发髻上的珍珠钗子歪歪斜斜，“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如今倒成了外人……好，你不休她是吧？那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凄厉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几个婆子立刻围上去假意搀扶，眼神却不时瞥向白卿言。
白卿言看着这出闹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早知道柳氏对自己不满，却没想到对方竟会在此时发难。萧容衍夹在中间，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眼神在母亲和她之间来回游移。
“容衍，既然婆婆如此不喜欢我，那我们就和离吧。”白卿言的声音很轻，却如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边。
“卿言，你别冲动！”萧容衍慌乱地抓住她的手腕，“我不会和你和离的，我会想办法说服母亲，再给我些时间……”
白卿言轻轻抽回手，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不用了，容衍。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婆婆容不下我，我也不想让你在孝道和情义之间为难。”她转身跑回房间，颤抖着取出笔墨。烛火在宣纸上投下摇晃的影子，那些曾经恩爱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最终都化作笔尖落下的墨迹。
当她拿着写好的和离书走出来时，萧容衍的眼神瞬间破碎。白卿言将纸张递过去，声音哽咽：“容衍，这是我写的和离书，你签字吧。”
萧容衍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肯接过笔。柳氏却突然冲上来，一把夺过笔塞进儿子手中：“快签！别磨蹭！”在母亲的催促下，在众人的注视下，萧容衍的笔如同有千斤重，最终还是在和离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白卿言接过那张薄如蝉翼却重如泰山的纸，深深看了萧容衍最后一眼：“容衍，从此之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了。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自己。”她转身离去，身后传来萧容衍压抑的呜咽，还有柳氏得意的冷笑。夜色中，她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唯有眼角的泪痕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光，见证着这段感情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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