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基地,最高指挥室。
气氛压抑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龙脉首长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全球舆情报告,标题用红色加粗字体标注着——《关于“神祇偏爱”现象的初步分析及应对建议》。
报告的内容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从“神雪CP”的梗图,到各国幸存者势力向戈壁滩献媚的清单,再到军事分析家们对于“神之逆鳞”的严肃探讨,每一条都像是在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华夏,昆仑,龙脉,在这次事件中,彻底成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笑话。
“木兰!”首长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怒火,“我需要一个解释!”
指挥室的门无声地滑开,木兰博士走了进来。她依旧是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色研究服,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仿佛外面那些惊涛骇浪与她毫无关系。
“首长,您指的‘解释’,是针对‘锚点计划’的失败,还是针对当前全球范围内的舆论失控?”她问道,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实验数据。
“你觉得呢?”首长猛地一拍桌子,那份报告被震得跳了起来,
“我的特战小队,在全世界的注视下(虽然是暗中),被一股不明力量吓得跪地求饶!我们试图‘保护’的科研人员,转眼成了全球公认的‘神之禁脔’!华夏的最高机密行动,成了全世界的饭后笑料!你告诉我,我该为哪件事找你解释?!”
面对首长的雷霆之怒,木兰博士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首先,刘将军和他的小队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只是设备被毁,精神受到了冲击。根据回传数据分析,那股威压更倾向于‘警告’而非‘攻击’,这本身就很有研究价值。”
“其次,‘锚点计划’并非失败,而是取得了意料之外的突破性进展。我们用极小的代价,精准测试出了‘神’的行动底线和最高优先级指令,这是任何模拟推演都无法得出的宝贵数据。”
“最后,关于舆论。”木兰博士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首长,您不觉得,这反而是件好事吗?”
“好事?”首长气得笑了起来,“你是说让全世界都觉得我们华夏在搞‘神仙跳’,用美人计去套路一个来历不明的强大存在,是好事?”
“民众的愚见,从来不影响历史的进程。”木兰博士走到巨大的战略地图前,地图上,代表戈壁滩基地的光点,此刻正散发着一层淡淡的、与众不同的金色光晕,
“以前,‘神’是不可预测的,祂的恩赐和审判,基于一套我们只能被动遵守的‘价值’算法。
我们是玩家,祂是系统。而现在,”她伸手指着那个光点,“系统出现了BUG,一个可被利用的、有规律可循的BUG。”
“这个BUG,就是林清雪。”
首长的怒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他知道,木兰虽然疯狂,但她的每一句话都建立在绝对的理性和逻辑之上。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再去徒劳地分析祂的规则,我们只需要分析一个人。”木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精光,
“林清雪的喜好,就是神的喜好;林清雪的厌恶,就是神的厌恶。她就是连接我们与那个伟观存在的唯一桥梁。与其用强硬的手段去控制一个神,远不如用温和的方式去影响一个……人。”
她将一份新的计划书传输到首长的终端上。
【“缰绳”引导计划】。
首长快速浏览着计划内容,眉头越皱越紧。
计划的核心,不再是强制和研究,而是“渗透”与“引导”。
计划分为三步。
第一步:姿态放低。向戈壁滩基地和林清雪本人,进行“官方道歉”,承认“锚点计划”的鲁莽,并将责任归咎于情报误判,将刘将军作为“替罪羊”进行内部处分。以此来修复与“锚点”的关系。
第二步:资源倾斜。以“保护人类瑰宝”的名义,将全球最顶级的安全、生活、科研资源,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戈壁滩,名义上是提供给林清雪使用,实际上是在她身边建立一个完全由昆仑掌控的环境,安插足够多的“自己人”,潜移默化地影响她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第三步:塑造“共同的敌人”。通过情报引导,让林清雪意识到,除了虚空之外,还有其他人类势力对她不怀好意(比如捏造一些国外势力企图绑架她的假情报),从而让她更加依赖昆仑的“保护”。最终,让昆仑的意志,成为林清雪的意志,再通过她,成为“神”的意志。
这个计划,比之前的“锚点计划”更加阴险,也更加恶毒。
它不再试图解剖蝴蝶,而是要为蝴蝶打造一个金色的鸟笼,让蝴蝶心甘情愿地按照既定的航线飞舞。
“太冒险了。”首长沉声说道,“一旦被‘神’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祂不会察觉的。”木兰博士自信地说道,“因为我们的所有行为,在表面上,都是在‘讨好’林清雪,这完全符合祂‘不容惊扰’的指令。我们是在顺着祂的偏好行事,祂为什么要阻止?”
“神或许能洞察宇宙,但祂未必能洞察人心,尤其是……一个女人的心。”木兰博士最后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微妙的嘲讽。
首长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就按你说的办。但是木兰,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出任何差错,我会亲自终止你的一切权限。”
“明白。”木兰博士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当她走出指挥室,回到自己的领域时,脸上那份公式化的平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兴奋。
她知道,首长同意了。从这一刻起,她手中的权限,将不再局限于科研。她将有权调动情报、特勤、外交等一系列资源,来完成她为林清雪精心准备的“女王的茶会”。
而她,将是这场茶会唯一的主人。
……
戈壁滩指挥部。
林清雪正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个叫小王的年轻培育师,正带着一群同样年轻的后勤人员,像是在搞什么宗教仪式一样,小心翼翼地用丝绸包裹着一个从巴西空运来的恒温箱,箱子里,几只美丽的蓝色凤蝶正在翩翩起舞。
“林老师,您看,放您窗边怎么样?据说这种蝴蝶能安神,保证您每天都有个好心情!”小王一脸谄媚地说道。
“还有这个,林老师!”另一个女孩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这是巴黎空运来的顶级马卡龙,绝对纯天然,不含任何添加剂!”
“林老师,这是我们后勤部凑钱给您买的按摩椅,您工作累了可以休息一下……”
龙如烟靠在门边,抱着双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看到了吗,圣女殿下,你现在打个喷嚏,估计全世界都要派医疗队过来会诊了。”她调侃道。
“如烟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林清雪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自从“神谕”事件后,她在这里的待遇就呈指数级上升。以前大家对她是尊敬,现在则完全是供奉。她感觉自己不像个研究员,倒像个被圈养起来的吉祥物。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知道,这些善意背后,是全世界对“神之偏爱”的恐惧和利用。她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可以换取“神恩”的筹码。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警报忽然响起。
“报告!检测到高能空间波动!坐标,月球背面!”
所有人神色一凛,立刻冲到主屏幕前。
屏幕上,通过天文望远镜传回的画面,让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月球那片永恒的黑暗背景上,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无数扭曲光线构成的紫色裂隙,正在缓缓张开。那裂隙的规模,比之前出现在蓝星轨道上的任何一个都要庞大,如同一道狰狞的宇宙伤疤。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传遍了整个指挥中心。
林清雪的心猛地一沉。
她感觉到了,通过那道精神链接,她感觉到了陈晨的……兴奋。
那是一种饕餮客看到满汉全席被端上桌时的、毫不掩饰的、原始的食欲。
……
意识之海中。
陈晨庞大的意志体悬浮在黑暗里。
保护“锚点”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拍死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他能感知到人类世界的喧嚣,那些所谓的“计谋”和“讨好”,在他眼中,就像是蚂蚁在搬家,毫无意义。
他唯一在意的,是林清雪传递过来的那份“安心”和“认同”的情绪。
这种正向反馈,让他原本纯粹的、为了吞噬和进化的驱动力中,掺入了一丝新的东西。
一种名为“守护”的本能。
守护自己的“锚点”,似乎能让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加……“完整”。
毁灭与生命,破坏与守护,这似乎是某种更高层次的能量法则。
但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他“钓”的鱼,终于上钩了。
之前投放在地球上的那些虚空生物,都只是他故意释放出去的“饵料”,是为了向宇宙中那些潜藏的猎食者们,宣告一个坐标——这里,有一颗充满了鲜活生命能量的“无主”星球。
而他自己,则隐藏在暗处,伪装成这颗星球的“本土神祇”,等待着被吸引而来的、更肥美的猎物。
“神之试炼”,从来不是给人类的试炼。
而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筛选食材的第一道工序。
现在,第一批被高品质饵料吸引来的“大鱼”,终于到了。
“很好……”
一个宏大而冷漠的意志,扫过月球背面的空间裂隙。
“开胃菜……结束了。”
下一秒,他的意志通过遍布全球的腕带,再次向所有幸存者发布了新的神谕。
这一次,没有警告,没有指令,只有一段陈述。
【第一阶段试炼结束。最终结算中……】
【恭喜各位幸存者,成功吸引了“清道夫”的注意。】
【神之盛宴,即将开席。祝各位……用餐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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