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一种比刚才的混乱更加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林清雪和她怀里的“小东西”身上。
林清雪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她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不耐烦地动了动，小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她的衣服，仿佛在催促什么。
她的大脑，在经历了短暂的空白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逃避？不可能。
这件事的目击者太多了。
解释？如何解释？说她怀里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可爱，刚刚不小心一尾巴把三个人抽飞了，顺带把装饰墙砸出一个洞？
那恐怕陈晨明天就会出现在某个秘密实验室的解剖台上。
必须……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说法！
怎么办？承认是陈晨的力量？
不，那会害了它！
必须有一个说法，一个听起来……不那么玄幻的说法！
她猛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一份关于古代未知生物的文献中看到过的描述——某些生物在极端恐惧下，会本能地释放出一种斥力场……对，就是这个！
下一秒，林清雪的表情瞬间切换。
那份面对未知力量的镇定与骄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慌与歉疚。
她抱着陈晨，仿佛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不稳定物品，对着西周的宾客们，深深地、连续地鞠了三个躬。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眼眶瞬间就红了，晶莹的泪珠在里面打着转，欲落未落，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都为之动容。
这一连串的道歉，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整懵了。
道歉？为什么是她道歉？从刚才的情况看，明明是那个姓赵的想要强抢她的宠物，她才是受害者啊。难道是被吓傻了？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林清雪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伸出一根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怀里正懒洋洋打着哈欠的陈晨。
“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小黑炭来这种人多的地方。”她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自责，“我家小黑炭它……它从小就胆小怕生，还有点应激障碍。”
“刚才，刚才赵少他们突然围过来，说话声音又那么大，还想伸手抓它……把它给吓坏了！”
胆小？怕生？应激障碍？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转向了宴会厅尽头那个巨大的人形破洞。这叫胆小？这要是胆子大一点，是不是能把整栋楼都给拆了？
林清雪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急忙补充道，将自己刚刚编好的理由抛了出来：
“它……它有一种……一种很特殊的自我保护能力！像是……像是一种应激屏障！”林清雪的声音发着抖，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只有在被吓到的时候才会触发，抵抗危险！是……是一种本能！我们也没想到威力会这么大！”
当她看到众人脸上疑惑的表情时，才急忙补充道：“这是一种未被登记的特性，因为无法控制，而且对它自身消耗也很大，我……我正在为此进行研究……”
“刚才一定就是赵少他们突然围过来，把它吓到了！所以......才导致‘应激屏障’瞬间失控，把……把赵少他们推出去的！真的非常抱歉！这完全是个意外！”
应激屏障？
这个名词一出，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老教授，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浓厚的兴趣，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似乎在评估这个说法的可能性。他审慎的态度，反而让周围一些人觉得这事或许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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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将信将疑，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则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有点扯淡，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有一点点科学。
毕竟，在这个存在着喷火龙、水箭龟、雷丘这种不科学生物的世界里，再出现一个能释放“应激屏障”的特殊个体，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一些对奇特生物素有研究的宾客压低了声音，将信将疑地讨论起来。
“应激屏障？我只在一些古老的文献里见过类似的说法，描述某些特殊的宝可梦会在应激时会产生强烈的斥力场……但那不是传说吗？”
“你们看那小东西的外形，从未见过的品种。如果是未登录的新种，拥有未知的特性倒也说得过去。”
“可……可这威力也太夸张了，屏障斥力能把人打飞再撞穿装饰墙？听着还是感觉有点玄乎。”
“但总比……一尾巴抽飞要容易接受吧？你看林家那姑娘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
“也许，这只是一个便于我们理解的说法。真相可能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能量形式。“
人们的讨论充满了不确定，但在“科学解释”和“玄幻现实”之间，他们本能地倾向于前者，哪怕这个解释听起来同样离谱。
人们的想象力是无穷的。
当一个足够“科学”的台阶递过来时，他们会主动走下来，并自己动手把台阶铺得更平整一些。
再加上林清雪那诚恳到无以复加的态度，她本身又是林氏集团的千金，是公认的宝可梦天才少女，她说的话，自然带着几分权威性。
最重要的，她是“受害者”的一方，却主动出来道歉担责。
这份姿态，让原本还心存疑虑的人，也渐渐打消了念头。
于是，在林清雪声泪俱下的“忏悔”和这个听起来虽然离谱、却又似乎能自圆其说的“科学解释”下，现场的气氛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
人们眼中的惊骇渐渐被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所取代，看向赵大少那个方向的眼神，也从同情无辜，变成了鄙夷活该。
这场伤人事件，似乎就这样在众人的脑补中，变成了一场由恶少挑衅而引发的……不幸意外。
就在这时，一首处于石化状态的苏小小也终于回过神来。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大洞，又看了眼带哭得梨花雨的闺蜜……等等，清雪在……对自己使眼色？
苏小小愣住了。
一个巨大的问号就冒了出来——清雪为什么要道歉？她才是受害者啊！
可是当她看到林清雪那小眼神后，苏小小瞬间懂了——清雪在说谎，在用一个荒唐的谎言保护那个……小东西。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 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必须站在闺蜜这边！
当她听到了林清雪口中那句“应激屏障”后，瞬间明白了闺蜜的意图。
她可不是傻子，立刻顺着台阶往下走。
“是啊！是啊！清雪说得对！就是个意外！”
苏小小一个箭步冲到林清雪身边，张开双臂像老母鸡护崽一样将她护在身后，对着众人大声喊道：“你们都看见了，是那个姓赵的混蛋先挑事的！活该！他就是自作自受！”
她先是义愤填膺地谴责了“凶手”，然后立刻转换角色，指挥着己经吓傻的经理和侍者们：“都愣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啊！还有，报警！对，报警！”
苏小小这一嗓子，彻底打破了现场诡异的气氛。
经理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掏出手机。宾客们也开始窃窃私语，场面重新恢复了属于人类社会的嘈杂。
而在这片混乱的背景音中，始作俑者陈晨，终于不耐烦地用尾巴尖轻轻敲了敲林清雪的手腕。
——戏演完了没有？
——本王的钻石果盘，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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