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之上，华夏东海舰队旗舰，“镇海”号的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中央的全息战术投影上。
那上面，代表着“祸津神”的，是一片巨大、不规则的血红色能量场，占据了屏幕的大半。
无数细密的红色线条从主能量场中伸出，如同疯长的癌细胞，充满了毁灭与混乱的气息。
而在那片绝望的血红中央，一个独立的、明亮的绿色光点，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轨迹高速移动着。
那个绿点，就是“祥瑞”，就是陈晨。
“‘祸津神’的能量触须己经超过一千三百条！天啊，它的能量还在上涨！”一名数据分析员的声音带着颤音。
“‘祥瑞’被包围了！它……它停止闪避了！”另一名操作员紧张地报告。
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绿点，悍然冲入了那片庞大的血红之中。
一瞬间，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他们看来，这无异于飞蛾扑火。
那是人类现有科技无法抗衡的灾厄，是神话中的邪神，任何物质在它面前都显得无比脆弱。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预想中，代表“祥瑞”的绿点被淹没、削弱、乃至熄灭的场景，并未出现。
“报告！‘祥瑞’的生物能量信号……没有减弱！”
“不……不对！指挥官，您看！”一名年轻的技术官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屏幕，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它的能量信号……在增强！！”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
只见战术投影上，那个冲入红色能量场中的绿色光点，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像一颗被投入熔炉的恒星胚胎。
其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璀璨、凝实！
与此同时，那片巨大的血红色能量场，开始出现诡异的波动。
那些代表骸骨触须的红色线条，在与绿点接触的刹那，便会突兀地消失一截，仿佛被凭空抹去。
一根，十根，上百根……
“‘祸津神’的能量总值……出现……出现小幅回落！回落速度正在加快！”
“‘祥瑞’的能量读数，上升了0.3%……0.5%……天啊！还在涨！”
死寂。
指挥中心里针落可闻，只剩下仪器发出的平稳蜂鸣。
士兵们，军官们，这些见惯了风浪的铁血军人，此刻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抱着一丝“护国神兽”能够创造奇迹的期望，那么现在，他们的大脑己经彻底宕机。
这算什么？
这己经超出了“战斗”的范畴。
那片令人绝望的红色能量场，就像一个巨大的、盛满了食物的餐盘。
而那个矫健的绿色光点，则是一位优雅而贪婪的食客，正在从容不迫地享用着自己的大餐。
龙如烟站在指挥台前，她那身挺拔的军装，也无法掩盖身体传来的轻微战栗。
她看着屏幕上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抹愈发耀眼的绿色。
龙如烟想起了在七号仓库里，那道从天而降，净化一切的“神罚”。
想起了自己在那份报告上，写下的“神谕”二字。
原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它。
神，也会捕食其他的神吗？
一名老兵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对身边的战友嘟囔了一句：
“我怎么感觉……咱们这不像是来支援的，倒像是……给大佬上菜时，在旁边捧盘子的？”
他的战友木然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天照”组织总部。
气氛比华夏舰队的指挥中心更加压抑。
巨大的环形会议室内，老者端坐于主位，他的身后，站着他最得力的手下——“冰瞳”。
他们的面前，是一面更为清晰、数据更为详尽的能量流动态势图。
那是他们通过部署在全球的秘密监控网络，以及与多国共享情报渠道，整合出的实时画面。
画面上发生的一切，与“镇海”号上看到的并无二致。
区别在于，他们更清楚那片红色能量场，究竟代表着什么。
那是“祸津神”，是他们世代流传的古籍中，被记录为“终焉灾厄”的禁忌存在。
是只要苏醒，就足以将整个岛国拖入深渊的远古邪神。
他们敬畏了上千年，恐惧了上千年，甚至将之视为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为此，“天照”组织付出了无数代人的心血，建立了森严的监控体系，制定了数十套以“牺牲”为核心的应急预案。
然而此刻，他们所敬畏的“神”，那个巨大而笨拙的血包，正在被另一头来历不明的生物，肆意蹂躏。
冰瞳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那双一向如冰湖般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崩塌与迷惘。
她想起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在林家别墅的屋顶上，被一泡突如其来的口水淋了个通透，导致绳索打滑，任务失败。
她想起了自己试图用高科技设备扫描时，那只黑蜥蜴打出的一个充满电磁脉冲的饱嗝。
她想起了那些在她看来匪夷所思，充满了“意外”和“巧合”的失败经历。
那时候，她只觉得屈辱和离奇。
首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
那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
那是一头真正的巨龙，对自己这只在它鳞片缝隙里上蹿下跳的虫子，感到些许的……无聊和烦闷罢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冷静、强大，在那个存在的眼中，恐怕连一场助兴的滑稽戏都算不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合着荒谬与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
老者久久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那根被他盘了多年的紫檀木手串，不知何时己经停止了转动。
他看到的，不只是一场捕食。
而是一个国家千年来的精神图腾，正在被当成零食一样啃噬。
“天照”组织存在的意义，正在被无情地践踏和粉碎。
良久，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一句梦呓般的低语。
“我们……我们敬畏了千年的灾厄，在他的食谱上……”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只是一道，前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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