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这会儿厚重的云层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寝殿内一片狼藉,衣物横七竖八地散落,珍贵的摆件也歪倒在地,有的甚至磕出了缺口。
安然一听到元稹的声音,漆黑的眼眸瞬间亮如星辰,也顾不上脚下凌乱,像只欢快的小鹿般朝着元稹冲过去。
可刚迈出几步,他的左脚就被一件滚落在地的锦盒绊住,整个人向前扑去。安然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撑住地面,避免摔倒,身子在空中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站稳后,丝毫不在意刚刚的惊险,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便一路小跑来到元稹面前。只见他微微仰起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高高举起右手,掌心摊开,
“太子哥哥,给你!本来早就想给你看这个啦,可我知道你忙,后来就不小心忘掉了。”安然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与欢快。
元稹缓缓蹲下身子,与安然平视。他的声音因为连日的操劳与忧心,变得沙哑而疲惫:“安安,告诉哥哥,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元稹的眼神内情绪交织晦涩难辨,他的声音尽量放柔,可还是难掩其中的颤意,他居然也会怕,可是望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安然,他是真的怕的。
“是住在宫里的一位婆婆给我的。那天我在花园里玩,瞧见开了一朵特别漂亮的花,花瓣又大又鲜艳,颜色粉嫩的,可好看啦!
那个婆婆看着很难过,我就把它摘下来送给了她。然后她就把这个送给我当谢礼。对了,她住的地方叫慈佑宫。”安然眨着琥珀色水汪汪的大眼睛,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嘴角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听到“慈佑宫”三个字,元稹心中猛地一震,犹如被重锤击中。他刚刚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涌上心头,他猛地将安然紧紧抱在怀里,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安然真的安然无恙,像是要把安然融入自己的身体,生怕再失去他分毫。
万幸,不知道太皇太后究竟是突然良心发现,还是另有谋划。但此刻,只要怀里的孩子安然无恙,元稹便觉得无比庆幸,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些许。
如今半空蝶找到了,那解药的制作便有了希望。太医院里,太医们紧急调配药材,神色凝重,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差错。
在最后一刻钟,太医们怀揣着紧张与期待,手心里全是汗,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解药喂给了皇帝。寝殿内,所有人都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目光灼灼地盯着龙床。随着漏刻里的水“滴答滴答”地流逝,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击在众人的心上,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
所有人都怀着期待,又满心焦急地等待着皇帝醒来。毕竟,半空蝶到底能不能起效,他们心里也没底,这完全是一场豪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可皇帝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寝殿内的气氛愈发压抑。众人等待的心逐渐从高处跌落,希望一点点破灭。本应醒来的时间己经过去了,可陛下的双眼依旧紧闭着,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连呼吸都似乎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围绕在帝王寝宫内的所有人心情复杂,彼此交换着眼神,眼中满是忧虑与揣测。心中不禁泛起嘀咕:帝王这是己然驾崩了?那下一任帝王又该是谁呢?
看着身姿挺拔的年轻太子,他德才兼备,平日里处理政务杀伐果断,面对危机时沉稳冷静,众人暗自思忖,或许在他的带领下,皇朝能够朝着繁荣昌盛的方向继续前行。
“陛下啊,您快醒来啊,没有了您,我们孤儿寡母的该如何是好?”就在众人沉默之际,一声尖锐的哭嚎打破了寂静。
蒋贵妃满脸泪痕,可精心描绘的妆容却依旧精致,没有丝毫花妆。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尖着嗓子说道:“陛下啊,果然是有人克着您,不然怎么会如此?有人居然还袒护着,太子,若你早早将那小儿送出宫,陛下定然无事。而你不听劝,反而把脏水泼在太皇太后身上,如今更让陛下命悬一线,你德不配位,不堪为太子之位!”
“贵妃慎言!”拥护太子的大臣们立刻出声呵斥,声音洪亮而愤怒。他们心里明白,贵妃这是妄图嫁祸给太子,好达到她那明晃晃的目的,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
“陛下啊,您这还没走,就有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们不活了,到时还不如跟着陛下一起去!”蒋贵妃越说越激动,身子颤抖着,脸上的悲痛仿佛是真的,可那眼底的算计却怎么也藏不住。
“若你愿意陪伴父皇,本殿可以送你一程。”太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裹挟着寒冬的风雪。话里的杀意毫不掩饰,威慑逼人,周身散发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蒋贵妃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张了张嘴,想要继续发难,可又害怕太子真的不顾一切,让她和自己的儿子陪葬。想到这里,她只能咬着牙,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神里满是不甘。
孙太医是最靠近龙床之人,他原本跪在地上,膝盖早己酸痛不己,满心忧虑。脑海里想着今年怕是再也吃不上家中老妻做的如意糕了,或许要吃也只能到了地下,哎,还得让她少放些糖,老妻总是喜欢放太多糖,甜得发腻。
听着蒋贵妃的发难,孙太医暗自感叹,这位怕是被人挑拨,或者自己早有打算。只是她该料到的,皇帝早早就立下太子,且一首压制其他皇子,用意就是让太子独尊,顺利登基,如今发难只怕讨不得好。
这样想着,孙太医的神思有些飘远,突然,一道轻微的鼾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心中一惊,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下,竟然还有同僚能睡着,这心可真够大的。他忍不住悄悄侧目,想看看究竟是谁这般“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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