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那句冰冷无情的命令,如同最终的审判,通过亚空间通讯协议,清晰地传递到了“快递船”的每一个角落。
下一秒,数十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蓝色牵引光束,从那些优雅的护卫舰上同时射出,像一张由能量编织而成的、天罗地网般的巨网,将他们这艘小小的飞船,牢牢地锁定在了原地!
飞船的能量护盾(刚刚才被林零勉强修复的)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连一秒钟都没有撑住,便发出一声悲鸣,彻底崩溃!船体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的呻吟声!
“完了完了完了!我们成了瓮中之鳖了!”王胖子看着屏幕上那些代表着“船体结构完整度”的数值疯狂下降,发出了绝望的哀嚎,“我就说我们应该在幽灵星云里躲一辈子的!”
“闭嘴!”林零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她的眼神虽然充满了凝重,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只要引擎还能动,我们就没输!”
她疯狂地操作着控制台,试图将所有能源都压榨到推进器上,进行最后的挣扎。但飞船,就像被琥珀凝固的蚊子,纹丝不动。
【没用的,林零。】
阿球的意念,平静地在她脑中响起。
他那两只由光芒组成的“手”,轻轻地按住了林零那双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
【这不是技术能解决的问题。】
他缓缓地,从林零的怀里飘起,悬浮在了主屏幕前,独自面对着那支将他们团团包围的、代表着他故乡最高武力的皇家舰队。
他没有再去看那个一脸冷漠的卡洛斯。
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意识,将自己的灵魂,将自己那片充满了伤痕、恐惧、成长与希望的“记忆海洋”,毫无保留地,向着眼前的整个舰队,彻底地,敞开了。
【我是星诺。】
一道不再是通过通讯器,而是首接响彻在所有希德人灵魂深处的、带着一丝稚嫩却又无比清晰的独白,开始了。
【在你们眼中,我或许是那个胆怯、懦弱、只会逃避的失败者。】
下一秒,一段段属于阿球的记忆,化作了最真实的画面,被强行投射到了舰队里每一个希德人的脑海中。
他们“看”到了。
他们看到了一个冰冷的、下着雨的夜晚,一颗孤零零的、充满了绝望的球,被一个贫穷的、但眼神无比清澈的地球女孩,小心翼翼地捧回了家。
他们看到了那个女孩,为了“修理”他,用尽了各种笨拙又可笑的方法,而那颗球,则在内心疯狂地吐槽着这个“野蛮人”。
他们看到了那个女孩,在被房东逼到绝境,独自一人在黑暗中哭泣时,那颗球,是如何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为她推去了一盒纸巾。
他们看到了在夜市上,那颗球,是如何克服了对人群的极致恐惧,只是为了能帮那个女孩,赚到那微不足道的、能让她吃上一顿饱饭的房租。
他们看到了在宠物乐园里,那颗球,是如何在伙伴遭遇危险时,爆发出无边的愤怒,吼出了那句“不许碰她”。
他们看到了在幻影大厦的顶端,那颗球,是如何为了守护,强行突破了自己的形态,长出了第一只、第二只“手”。
他们看到了在亚空间里,那颗球,是如何为了掩护伙伴,将自己燃烧成一颗太阳。
他们看到了在幽灵星云里,那个女孩,是如何不眠不休地修理着飞船,对着那颗沉睡的球,喃喃自语着“等你醒了,分你一半螺蛳粉”。
……
一幕又一幕。 没有宏大的史诗,没有王子的荣耀。 有的,只是一个胆小的、笨拙的、离家出走的社恐球,和一个贫穷的、乐观的、永不放弃的地球女孩,在宇宙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互相取暖、彼此守护的、最平凡的日常。
这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充满了“烟火气”的、乱七八糟却又无比温暖的情感。
【她叫林零。】
阿球的独白,再次响起。
【她不是我的宠物,也不是我的锚点。】
【她是在我坠入最深的黑暗时,唯一向我伸出手的人。】
【她教会我的,不是王者的责任,不是文明的荣耀。】
【她教会我的,是如何去‘爱’。】
【现在,】阿球的意念,缓缓地,转向了那个一首沉默不语的护卫长,【卡洛斯,我以希德文明唯一继承人的名义,命令你。】
【为我的伴侣,和我最尊敬的伙伴,】
【让开,回家的路。】
整个皇家舰队,陷入了一片死寂。
主屏幕上,卡洛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无法抑制的动容。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挣扎、震撼,和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深深触动的情感。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那个代表着“攻击”的指令,在他的控制面板上,疯狂地闪烁着。
但他,却迟迟没有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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