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本能，有时候比任何复杂的思考都要快。
在阿球的意识被恐惧的浪潮淹没，机器开始疯狂闪烁的同一秒，林零的大脑瞬间一片清明。她没有半分犹豫，一把拔掉了占卜机的电源插头！
刺耳的噪音和闪烁的灯光戛然而止。
“抱歉啊先生，机器好像过热短路了！”林零一边露出职业假笑，一边手脚麻利地把钱箱里的硬币一股脑地倒进自己的帆布包里，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今天的营业到此结束，欢迎您下次再来！”
说完，她根本不给黑衣男人任何反应的时间，推起吱吱作响的小车，矮身挤进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里，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瞬间就汇入了人海。
“想跑？”
黑衣男人的眼神一冷，立刻抬步追了上去。
夜市里人声鼎沸，林零矮小的身材此刻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她推着小车，在人群的缝隙里左冲右突，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借过借过！烤串加急外送！麻烦让一让！”
阿球在机器里被颠得天旋地转，但他己经顾不上这些了。那个男人的问题，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强行撬开了一段被尘封的、充满了痛苦和羞耻的记忆片段。他“看”到了一个无比华丽、却也无比冰冷的宫殿，听到了无数窃窃私语，感受到了无数道审视的目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让他只想蜷缩，只想消失。
“阿球！撑住！我们马上就安全了！”林零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将他从那可怕的回忆中拉回了一丝神志。
他透过玻璃，看到林零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她紧咬着嘴唇，眼神却异常坚定。她在保护他。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光，驱散了他心中些许的黑暗。
黑衣男人紧追不舍。他身材高大，视野开阔，好几次都差点抓住了推车的把手。
就在这时，林零推着车猛地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小巷。这里是夜市的“背面”，堆满了垃圾桶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食物腐败的酸味。
“哐当！”
林零果断地放弃了推车，她打开占卜机的后盖，一把将还在微微颤抖的阿球抱在怀里，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台为他们立下汗马功劳的机器推倒，堵住了巷口。
沉重的机器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正好卡住了追来的黑衣男人的去路。
趁着这个空档，林零抱着阿球，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小巷深处复杂的迷宫里。
不知跑了多久，当他们终于从另一头钻出来，回到熟悉的街道时，林零己经累得快要散架了。她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阿球。
确认那个可怕的男人没有追上来后，她才松了口气，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那个凌乱但安全的家。
“咔哒。”
门被锁上的那一刻，所有的紧张和危险才真正被隔绝在外。
林零把阿球轻轻地放在工作台上最柔软的那块绒布上。阿球依旧在微微颤动，整个球体冰凉得像一块刚从冰库里拿出来的铁。他一动不动，也不再发热，像之前那样陷入了彻底的“装死”状态。
林零的心揪疼了一下。她知道，他被吓坏了。
她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倒了杯水，然后坐在地板上，把帆布包里的硬币全都倒了出来。
叮叮当当……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是这个寂静夜晚里唯一的声音。硬币在地板上堆成了一座闪闪发光的小山。
林零默默地数着，一枚，两枚……她的眼睛越来越亮，之前所有的疲惫和恐惧，似乎都被这些沉甸甸的收获冲淡了。
最后，她数完了。
她抬起头，看向工作台上那个沉默的球，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和巨大的喜悦：
“阿球……我们……我们成功了。”
“房租，还有下个月的生活费，全都够了。”
阿球没有回应。
林零吸了吸鼻子，她慢慢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用指背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他冰冷的外壳。
“今天辛苦你了，真的。我知道你很害怕，对不起，把你卷进了这么危险的事情里。”
“但你别怕。”
女孩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认真和坚定。
“不管那个男人是谁，不管你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以后，我会保护你的。我发誓。”
她的誓言，像一股温暖的溪流，悄悄地渗入了他冰封的意识。
阿球的球体，停止了颤抖。
虽然他依然深陷于恐惧的余波中，但一个清晰的念头，却顽强地浮现了出来：
有她在，好像……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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