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枝绕到美人榻后为她按摩头部，“那群下人仗着徐姨娘和五少爷心善，平日里嚣张跋扈，只是这次他们偷了五少爷的物品倒卖，这才彻底引得五少爷动了火气。”
“一群刁奴，”林夫人睁开眼，“一对蠢货。”
“还有一件事，我在查事情的时候注意到荣格也在暗中观察六少爷。”芸枝说到这儿就停了嘴。
“这件事就到这里，查查别处可还有欺上瞒下的奴才。”林夫人闭上眼，芸枝手上的动作不停。
暮色将近，弥生跟着一个叫阿草的小女孩回了她的家，这个称呼还是它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净知道偷懒！忙活一天了连热活的饭都吃不到！”
“我好饿！”他躲在母亲臂弯里不怀好意地朝阿草撇嘴一笑，“她今天在河边偷懒，我都看到了！”
“赔钱货！还不做饭去！”
劣质柴火燃烧不充分，浓烟呛得阿草不住咳嗽。火星溅到手背或的脚踝上，烫起小泡,她只是条件反射地缩一下。
弥生注意到这一点，使了点小手段替她挡住迸溅出来的火星。主屋传来男孩向父母撒娇、索要点心、炫耀新玩具的欢快声音。
她放碗时，弟弟故意用手肘撞她一下，让她手里的碗一晃，汤汁溅出一点，然后立刻大喊：“看！弄洒了！赔钱货！”面对弟弟的辱骂和挑剔，她一言不发，只是把头垂得更低，咬紧牙关，不让一丝情绪泄露。
吃饭时父母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手、扫过她的身板，这种目光让她不寒而栗。
父母在她放碗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手、扫过她的身板，这种目光让她不寒而栗。
灶膛的余温早己散尽，冰冷的灶台紧贴着阿草的脊背。她蜷在草堆里，想起刚才在父母房外偷听到的对话。
“……王家出的价还是低了点……李家那个缺心眼的二小姐房里倒肯出五两……”
“……急什么，再养一年，等身子骨长开些……她手脚比她姐当年还利索……”
“……柱儿开春进学堂的束脩……还有那冬衣……”
没有惊讶，只有被证实的冰冷绝望。她早就模模糊糊预感到了这一天。姐姐的路就是她的路。父母谈论她像谈论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阿草猛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咸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才堵住那声几乎冲破喉咙的呜咽。眼泪无声地淌进干草里，瞬间消失不见。她想起姐姐上次托人带回来的信，一封歪歪扭扭的信。信里满是隐晦的苦楚，“活计多”、“规矩严”，却被父母解读为“懂事”、“知道报恩”。
她睡去了，明天还有繁重的活等着她。
“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穷人和富人，女性和男性？”
像是听到它的疑问，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冒出来了。
“活在象牙塔里的小鬼。”
或许是心情低落，它现在不想搭理对方。
“小鬼，小鬼！【系统】拯救那些不如意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系统】拯救那些不如意最新章节随便看！”对方像苍蝇一样嗡嗡乱叫。
“我不是小鬼，我有名字，我叫弥生。”
“我讨厌这个名字。”
“你叫什么？”
“嗯……残月。”
“没诚意的家伙。”谁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残月，听起来就很不吉利。
残月没说话。
“你为什么跟在我身边？”
“可能是命运吧，就像你拯救不了那个小女孩，她注定重复她姐姐的人生。”残月下线了。
“我讨厌谜语人。”弥生飞出厨房，抬眼就是点点繁星，“星星啊，星星，你相信命运吗？”
这时，更远处隐约又传来捣衣的砧声，一下，又一下，断断续续，仿佛被寒风吹碎了，跌落在霜地里，随即又悄然被夜色吞噬了。
除了帮助沈瑛解决救世主系统，它不能插手其他事情，可是“我想做些什么，什么都好”。
“今晚的星星可真亮”，沈瑛站在庭院，背手看着天上的星星，“你说是不是何大人？”
无人回应，只有翻箱倒柜时极其克制的窸窣声，物品登记时压低的唱名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被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属于女眷的啜泣，断断续续，像秋虫濒死的哀鸣。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街巷两旁的店铺门户紧闭，高墙沉默地矗立，沈瑛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也不知道弥生怎么样了?”她把弥生支出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它见识这次抄家，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为它的以后考虑，太单纯了容易被吃的渣都不剩。
和对方相处久了，早就生出感情，她可不想对方在某个世界的不知名角落里受伤。现在她算是理解了母亲总是担心这担心那，似乎自己还是需要她照顾的小孩子。
她好像把弥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她此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寒意顺着衣领攀附脊背。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混着风啸，在空荡的街巷里幽幽回荡。
秋夜露重，那点点寒星，终如松针一般，扎入黝黑深沉的泥土，又扎进这霜风砧声交织的无边岑寂里去了。
“系统，我有些……呃”，林秉谦艰难开口，他这个年纪正是死要面子的时候，“怀念原来的生活。”
“请宿主放心，等一切结束后我会送宿主回去。另外，两个世界的流速不同，宿主不用担心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那就好。”
他的目光，像被无形的钉子钉死在了那双手上。
虽然林秉谦是庶子，但毕竟是大家族的庶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身边奴才的不敬，也仅仅是不敬而己。
他摊开手掌，指甲边缘修剪得圆润整齐，泛着健康的粉色光泽，皮肤像上好的瓷器，在烛光下甚至有种不真实的透明感。
但是没有因常年握笔而留下的薄茧，没有打球时受伤留下的淡痕，甚至连冬天冻裂的小口子都消失无踪。
这是一双完全陌生的手。
最初的兴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慌。“如果有一天我忘记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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