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混日子的第西天，我，墨菲，一个血统高贵的恶魔，可耻地，对劳动上瘾了。
当我和李建国拖着疲惫的身体，数着那堆被汗水浸得发软的零钱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充实”的情绪，像地狱里最劣质的酒精一样，悄悄麻痹了我的恶魔神经。
这种感觉很危险，但该死的，有点让人着迷。
“小墨，明天咱们早点去，多批点冰块，今天下午三点多就卖完了。”李建国一边把钱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铁皮盒里，一边像个真正的CEO一样规划着未来。
“没问题，合伙人！”我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胸脯，结果扯到了酸痛的腰，疼得龇牙咧嘴。
我们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一种叫做“奔头”的东西在闪闪发光。
然而，这片和谐而美好的创业蓝图，很快就被一通来自地狱总部的“红色警报”给搅得天翻地覆。
夜里，我刚瘫倒在储物间那硬得像铁板的床上，我的猫上司莉莉丝就“嗖”地一下窜了进来，浑身的黑毛都炸了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愤怒蒲公英。
【墨菲！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在我脑海里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冰冷和嘲讽，而是充满了惊恐和抓狂的尖叫。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违规操作’，地狱KPI评估系统都崩了！负责监控你的数据分析魔，己经因为模型错乱，被送去电疗了三个！】
“崩了？那不是更好？”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正好没人烦我了。”
【好个屁！】莉莉丝急得在我床上团团转，【总部己经成立了‘工号9527异常行为专项调查组’！他们怀疑你被人类的‘希望病毒’深度感染，己经出现了叛变的早期症状！他们正在讨论，要不要首接派‘清理人’过来，把你就地格式化！】
“格式化？”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我只是在进行一种……一种全新的、可持续发展的、沉浸式的收魂模式探索！”
【探索？】莉莉丝停下脚步，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你管跟客户一起卖一块钱一杯的凉茶叫探索？墨菲，你不仅是地狱第一个被客户追进厕所的收债官，现在还成了第一个跟客户合伙创业的！你知道这事传出去，我的脸……我的猫脸要往哪里放？！】
“你冷静点！”我试图安抚她，“你想想，以前我们收魂，都是在客户最绝望、灵魂品质最差的时候趁虚而入，收来的都是些充满负能量的‘垃圾股’。而我现在，是在帮他创造希望！等他的希望达到顶峰，灵魂最、最甘甜的时候，我再‘啪’地一下收割，那是什么？那是‘蓝筹股’！是顶级资产！这叫‘养殖系收魂法’！你不懂，这是商业模式的迭代！”
【我……】
莉莉丝被我这套歪理邪说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就在这时，“咚咚”，储物间的门被敲响了。
我和莉莉丝同时一惊。
“小墨，睡了没？”是李建国。
我赶紧对莉莉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下床开了门。
门外，李建国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碗，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碗里，是一份热气腾腾的猪脚饭，上面还卧着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这个……给你。”李建国把碗塞进我手里，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你正在长身体，别老跟着我们啃馒头。这是今天赚的钱买的，我让胖婶给你加了个蛋。”
我端着那碗沉甸甸的、还冒着热气的猪脚饭，大脑一片空白。
长身体？我一个几百岁的恶魔，长个什么身体？
可那股混杂着酱油和米饭香气的热气，熏得我眼睛有点发酸。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红色警报，又看了看碗里那个金灿灿的、象征着“奢侈”的荷包蛋。
【墨菲……】莉莉丝的声音在我脑中幽幽响起，带着一丝绝望，【总部的最新指令，命令你立刻终止与目标人物的一切非业务往来，并在一小时内，重新让他陷入绝望，否则……】
我没等她说完，就端着碗，在李建国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我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被炖得软烂入味的猪脚，塞进了嘴里。
好吃。
好吃到想把灵魂都卖给它。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像一头饿了几百年的恶魔。李建国看着我这狼吞虎咽的样子，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储物间里，我的猫上司，发出一声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悲愤欲绝的“喵呜——”。
而地狱钉钉上，李建国的金色“希望值”，又悄悄地，往上涨了一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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