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疯狂的、名为“善意众筹”的计划，在提出后得到的第一份反馈，是来自我的猫上司莉莉丝的。
她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同情地看了我三秒，然后默默地跳下窗台，钻到我的床底下，把自己缩成一团，拒绝与这个愚蠢的世界再有任何交流。
【别叫我，】她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我怕被你的愚蠢传染。等‘清理人’来了，我会告诉他们，你是自杀的。】
而第二份反馈，来自我的合伙人，李建国。
当他听完我激情澎湃的、关于“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汇聚百家之善意，从而撬动地狱法则，创造人间奇迹”的宏伟蓝图后，他沉默了。
他沉默着，默默地走到墙角，拿起了那把他平时用来剁肉骨头的、锃光瓦亮的菜刀。
“老李！老李！你冷静点！”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是商业伙伴，有话好好说！”
“小墨，”李建国拎着刀，一步步向我走来，眼神里充满了痛心疾首，“俺算是看出来了，你这脑子，时好时坏。俺寻思着，要不俺给你开个瓢，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水，或者……长了草？”
“不不不！我脑子好得很！”我被他逼到墙角，高举双手做投降状，语速快得像地狱里念咒的巫师，“你想想！首接要钱，那叫乞讨！但如果我们把它包装成一个事件，一个活动，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的‘行为艺术’！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什么艺术？”李建国停下脚步，显然，“艺术”这个词再次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公益艺术！”我灵光一闪，找到了一个绝妙的词汇，“我们，要举办第一届‘宏图伟业工地好声音’暨‘感动工地十大人物’评选活动！”
我指着外面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唾沫横飞地描绘着：“你想想看，工友们平时除了干活就是打牌，精神生活多么匮乏！我们给他们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不管是唱歌跑调的，还是讲冷笑话的，都可以上台！只要上来，就是好样的！”
“然后呢？”李建国半信半疑地放下了刀。
“然后是投票环节！”我压低声音，说出了计划的核心，“我们不搞虚的，就用咱们的凉茶杯当选票！一杯凉茶，一张选票！他们想支持谁，就给谁投票！我们再把活动的主题包装一下——‘你喝的每一杯凉茶，都将化为希望之光，点亮一个在病痛中挣扎的家庭’！”
我看着李建国，眼神灼灼：“老李，我们卖的不是凉茶，是参与感！是他们亲手创造奇迹的成就感！这，就叫‘第三方善意的集合’！”
李建国彻底被我这套组合拳打蒙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可能还是没听懂那些花里胡哨的词，但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真的，能行？”他声音干涩地问，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大不了，你再提刀来砍我。”
第二天，宏图伟业建筑工地的所有工人，都看到了一幅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景象。
工地大门口，我和李建国用红纸和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张巨大的“活动海报”，旁边还用木板搭了一个简陋得令人心酸的“舞台”。
我们的凉茶摊，摇身一变，成了“梦想投票点”。
一开始，工友们都以为我们是穷疯了，想钱想出了新花样。他们围着看热闹，指指点点，就是没人上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急得满头大汗，感觉我俩就像两个在广场上表演杂耍却没人打赏的猴子。
就在我准备宣布计划破产，然后卷铺盖跑路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晃晃悠悠地走上了那个破木板搭成的舞台。
是胖婶。
她手里还拿着那把标志性的、巨大的锅铲，清了清嗓子，用她那洪钟般的声音，对着所有人吼了一嗓子：
“都傻站着干嘛？老娘先来！给俺那不成器的儿子，点一首《常回家看看》！”
那堪比地狱三头犬咆哮的歌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工地。
虽然每一个字都不在调上，但那歌声里蕴含的、一个母亲对远方儿子的思念，却莫名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一曲唱罢，胖婶把锅铲往舞台上一插，叉着腰，对着下面的人喊：“怎么着？听完歌不给钱啊？老娘的歌声就这么不值钱？都给老李投几票！他媳妇还等着救命呢！”
像是被她点醒了一样，一个工友默默地走上前，放下五块钱，拿了五杯凉茶，把五张“选票”投进了李建国的投票箱。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有人是为了给胖婶捧场，有人是真的被李建国的情况触动，更多的人，或许只是想用几块钱，参与到这场热闹而又有点悲壮的“行为艺术”中来。
那天下午，舞台上挤满了人。有唱着跑调情歌的年轻小伙，有红着脸背诵唐诗的小工头，甚至还有个大叔在上面表演了一段胸口碎大石（用拳头捶自己胸口）。
我和李建国忙得脚不沾地，投票箱里的零钱，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慢慢堆积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这片混乱、嘈杂，却又充满了莫名感动的场景，再低头看看地狱钉钉。
李建国的“希望值”在疯狂上涨，而那个代表“第三方善意”的新进度条，正以一种缓慢但无比坚定的姿态，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着。
作者“凯奥斯”推荐阅读《人间收债官》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SWH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