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呆住了。
她那双漂亮的、祖母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个脑子彻底坏掉的生物，究竟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虽然倒霉但至少还保留着基本智慧的同事。
【……你，】她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努力让自己那被金色窗帘遮住一半的脸，看起来更真诚一点，“我，美人鱼公主，现在因为种族天赋（没腿），无法移动。所以，我需要一位忠诚的、可靠的、充满爱心的伙伴，来帮助我完成这次伟大的、充满了童话色彩的远征。”
我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辆能载着我奔向梦想的清洁车。
“而你，我亲爱的莉莉丝大人，”我冲她眨了眨眼，“就是我心中，唯一的‘猫选’。”
【……】
莉莉丝没有咆哮，也没有抓狂。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她用一种极其冷静，冷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在我的脑海里说道：
【赛伯拉斯说得对，你就是个废物。再见，不，是再也不见。从现在起，我正式与你这个愚蠢的、有异装癖的疯子，划清界限。祝你和你的清洁车，百年好合。】
说完，她转身，迈开优雅的猫步，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这个充满了耻辱和廉价金粉味的小巷。
“等等！”我急了，拖着我那条动弹不得的塑料鱼尾，像一只搁浅的海豹一样，在地上笨拙地向前蹭了一小步，“你走了我怎么办？这个任务失败了，我们都得完蛋！”
莉莉丝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那是你的任务，不是我的。我的任务，是监督你，而不是陪你一起发疯。】
“可这也是地狱法则认可的任务！”我据理力争，“那条进度条你也看到了！它动了！这证明我的方向是对的！这是我们唯一能对抗赛伯拉斯的机会！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哦不，是同一辆清洁车上的战友！”
莉莉-丝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
我趁热打铁，放出了我的大招。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悲壮的、咏叹调般的语气，对着她的背影，深情地朗诵道：
“哦，莉莉丝！我高贵的、美丽的、如同黑夜女神般的莉莉丝！难道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忠诚的、勇敢的伙伴，在这冰冷的巷子里，孤独地等待天明，然后被早起的清洁工阿姨，当成一袋会发光的、奇形怪状的垃圾，无情地扫进历史的尘埃里吗？”
小巷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半分钟，我看到那只黑色的猫，人间收债官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人间收债官最新章节随便看！缓缓地，转过了身。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屈辱”、“挣扎”、“生无可恋”以及“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你这么个搭档”的复杂情绪。
最终，她迈着沉重的、仿佛要去上断头台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清洁车的推手后面。
【仅此一次。】她在我脑海里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滴血，【而且，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清理一件会移动的、有损地狱形象的大型垃圾。】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激动得差点当场给她表演一个鱼尾甩水。
于是，在这座城市即将沉入最深梦境的时刻，一幅足以载入地狱史册的、魔幻而又诡异的画面，上演了。
在一个身高一米八几、头顶金色窗帘、下半身是蓝色发光塑料的“美人鱼公主”的指挥下，一只表情严肃、眼神悲愤的黑猫，用它那小小的身体，奋力地、一步一步地，推着一辆嘎吱作响的清洁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寂静的街道上。
清洁车上，“美人鱼公主”坐得端庄而又优雅，还不时地，对着路边的流浪狗，挥舞着他那沾满金粉的手，致以“公主的问候”。
我们避开了所有亮着灯的街道，专挑那些最黑、最偏僻的小路走。我凭借着我对医院周边地形的熟悉，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逃犯，指挥着我的“专属司机”，在城市复杂的脉络里穿行。
一路上，莉莉丝一言不发，但从她那越来越用力的推车姿势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崩溃和咆哮。
终于，在天亮之前，我们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市立第一私立医院的后门。
利用我作为保洁员的“职务之便”，我们悄悄地溜进了那间属于我的、堆满杂物的工具间。
我坐在清洁车上，看着窗外那片即将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心里充满了前所未ve有的紧张和激动。
“莉莉丝，”我看着累得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伸着舌头喘气的猫上司，由衷地说道，“谢谢你。”
莉莉丝抬起头，有气无力地白了我一眼。
【别跟我说话，】她虚弱地说，【我现在只想静静，顺便思考一下，该如何向地狱总部提交一份‘因公殉职’的申请报告。】
我笑了笑，没再打扰她。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我头顶那块尊贵的“金色假发”，然后，将坚定的目光，投向了七楼的方向。
思思，你的美人鱼公主……
快递，马上就要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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