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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 章 残鳞归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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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粘稠、厚重、冰冷、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和声音的绝对黑暗。

意识如同沉没在无光的深海之渊,在虚无的洋流中缓慢地漂浮、沉沦。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片混沌的死寂。

疼痛……无休止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寸神经。身体仿佛被拆解、被碾碎、被投入了滚油与冰窖反复煎熬。左臂的撕裂感,右小腿被鬼爪洞穿后混合着玄水腐蚀的钻心剧痛,胸口被能量冲击震伤的闷痛,还有无数细小的骨刺嵌入皮肉的刺痛……所有的痛苦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

“呃……”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干裂的嘴唇中艰难地挤出。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回响。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在黑暗的深渊中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焊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丝缝隙。

光。

极其微弱、极其黯淡的……光。

不是之前骸骨祭坛那令人作呕的幽绿光晕,也不是悬棺空洞龙目中流淌尸液的暗黄光泽,更不是毁灭性能量爆发的刺目污秽光芒。

而是一种……淡淡的、如同晨曦穿透厚重云层的……灰白色微光。

视野一片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剧烈的耳鸣如同无数只蜜蜂在颅内疯狂振翅,掩盖了外界所有的声音。浓烈的、混合着铁锈腥气、尸腐恶臭、焦糊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岩石被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刺鼻气味的空气,沉甸甸地灌入肺叶,带来一阵阵剧烈的呛咳和喉咙口的血腥味。

身体……无法动弹。仿佛被无形的巨石死死压住,连动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我费力地转动眼球,试图看清周围。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到无法形容的……废墟。

这里……似乎还是河眼的地下溶洞……但又似乎完全不同了。

巨大的骸骨祭坛……消失了。

或者说,它以一种更加惨烈的方式存在着。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破碎的、焦黑的、如同被无形巨锤反复蹂躏过的……骸骨碎片!

无数森白、断裂、扭曲的骨头,大的如同折断的巨兽肋骨,小的如同粉碎的指骨,混合着粘稠、凝固的黑色污秽(那是九幽玄水与暗紫煞气湮灭后的残渣),铺满了整个视野!形成一片无边无际、散发着浓烈死亡和毁灭气息的……骨渣焦土!

祭坛中央那片沸腾的九幽玄水……也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边缘呈不规则熔融琉璃状的……深坑!坑底残留着少量粘稠、如同冷却沥青般的暗黄色胶状物,散发着更加刺鼻的恶臭,冒着丝丝缕缕的、带着硫磺味的青烟。

而最令人心悸的……

是头顶。

那口悬吊在玄水之上的狰狞巨棺……不见了!

穹顶之上,原本钉着巨棺的位置,只剩下几个巨大的、如同被暴力撕裂的、边缘参差不齐的岩石豁口!粗壮的、断裂的暗红色锁链残骸如同巨蟒的尸骨,从豁口处无力地垂落下来,一首垂到下方的骨渣废墟之中。锁链断口处闪烁着暗红的光泽,如同尚未冷却的熔岩。

它……被炸飞了?还是……被摧毁了?

目光艰难地扫视着这片如同被核爆洗礼过的死亡废墟。

在距离我不远处的一片相对“干净”的骨渣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那枚……青铜鳞片。

它静静地躺在灰白的骨粉和黑色的污秽残渣之上,如同一片被遗忘的、染血的枯叶。

它变了。

原本暗绿色、布满玄奥纹路的金属表面,此刻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石质外壳!如同被瞬间石化!只有边缘偶尔露出的一丝暗绿底色,以及那个古老的秦篆“徐”字刻痕的凹陷处,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痂般的微弱光泽。但那股曾经澎湃的、带着古老威严的波动,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近消失。

它……为了救我,为了对抗那毁灭性的爆炸,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还是……被那罗刹本源最后的反扑所侵蚀?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涌上心头。黄老板、老哑巴、李站长……所有人的牺牲,所有的线索,最终汇聚成的这枚鳞片,此刻也如同燃尽的蜡烛,归于沉寂。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摩擦声,如同毒蛇游过沙地,毫无征兆地从我左侧不远处的骨渣废墟中传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尽管剧痛难忍,但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疼痛!是那尸液怪物?!还是……别的什么?!

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盯向声音来源。

只见那片覆盖着厚厚骨粉的废墟表面,一小块区域……正在……微微地隆起!

骨粉簌簌滑落。

一只……手。

一只……发白、覆盖着湿滑淤泥和暗红血水、指甲缝里塞满黑色腐殖质的……手!

它缓缓地……从骨渣下伸了出来!五指张开,以一种极其僵硬、极其诡异的姿态,死死地抠进了冰冷的骨粉之中!

是腐尸!那些围困祭坛的腐尸!竟然还有幸存者?!在那种毁天灭地的爆炸中?!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一颗颗、腐烂、五官扭曲的头颅,如同地狱的蘑菇,缓缓地从骨渣废墟下……顶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窝无声地转动着,最终……齐刷刷地……再次锁定了躺在废墟边缘、动弹不得的我!

“呃……呃呃……”

低沉、压抑、如同从腐烂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呻吟声,再次开始重叠、汇聚……

它们……又来了!如同永远无法摆脱的死亡潮汐!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一点点淹没上来。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黄河龙棺:罗煞妖棺的传说 身体重伤,鳞片沉寂,连动一下都困难,如何对抗这些不死的亡灵?

难道……终究逃不过成为它们一员的命运?

就在那几具腐尸挣扎着,试图从骨渣中完全爬出,朝我围拢过来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被耳鸣掩盖的……震动声,极其突兀地……从我身边传来!

不是来自腐尸!

是……那枚覆盖着灰白石壳的青铜鳞片!

它……在震动?!

虽然极其轻微,虽然表面覆盖着石壳,但那震动……真实存在!伴随着震动,鳞片表面那层灰白的石质外壳,竟然……开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石壳簌簌剥落!

那个古老的秦篆“徐”字刻痕凹陷处,残留的暗红血光……如同被重新注入了一丝火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古老、苍凉、如同大地回春般顽强生命力的……暖意……顺着冰冷的骨渣地面……极其微弱地……传递到了我的身体!

这股暖意,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微弱却清晰!它驱散了一丝深入骨髓的阴寒,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机!

它……还没死透?!它还有力量?!

这个发现如同强心针,瞬间注入了即将枯竭的身体!求生的意志再次被点燃!哪怕只有一丝!

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我强忍着剧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朝着那枚正在剥落石壳、微微震动的青铜鳞片……伸出了颤抖的、血肉模糊的右手!

指尖……距离鳞片……只有不到半尺!

“呃呃呃——!!!”

那些从骨渣下爬出的腐尸,似乎也察觉到了鳞片散发出的微弱暖意和那令它们本能厌恶的气息!它们发出更加焦躁、更加贪婪的嘶吼!动作陡然加快!腐烂的手臂支撑着身体,拖着沉重的、覆盖淤泥的身躯,朝着我……加速爬了过来!

距离更近的一具腐尸,黑洞洞的眼窝死死盯着我伸出的手和那枚鳞片,腐烂的巨口无声地张开,露出漆黑的牙床,一只青白色的鬼爪,带着浓烈的尸臭,朝着我的手腕……狠狠抓来!

快!再快一点!

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烧感!手臂的肌肉因剧痛和用力而剧烈颤抖!指尖如同灌了铅,每一次移动都异常艰难!

腐尸的鬼爪带着冰冷的腥风,距离我的手腕……不足三寸!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枚冰冷的、覆盖着裂痕石壳的……青铜鳞片!

就在指尖与鳞片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电流感,顺着指尖瞬间传遍全身!那感觉并非刺痛,而是一种……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滋润干涸经脉的……生机暖流!胸中那枚沉寂的“心脏”(鳞片),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丝活力,猛地跳动了一下!

覆盖鳞片的灰白石壳在触碰下瞬间崩裂了大片!暗绿色的金属本体和那个闪烁着微弱血光的“徐”字暴露出来!

“呃啊——!!!” 那具扑到近前的腐尸,在鳞片光芒暴露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抓向我的鬼爪猛地缩回,腐烂的脸上露出极其惊恐的表情,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我手中的鳞片,竟然后退了一步!

有效!虽然微弱!

我心中狂喜!不顾一切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那枚冰冷沉重、却又散发着微弱生机的鳞片……死死攥在了掌心!

就在鳞片被我握紧的瞬间——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更加密集、更加粘稠的摩擦声,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这片广阔的骨渣废墟深处……响了起来!

声音的来源……不再是之前那几个爬出的腐尸!

而是……整片废墟!

目光惊恐地扫过西周!

只见整片铺满骨渣焦土的废墟表面……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无数石子!无数个小小的鼓包……正在……此起彼伏地……隆起!

一只只……发白、覆盖淤泥血水、指甲尖利的鬼爪……一颗颗……腐烂扭曲、眼窝空洞的头颅……如同雨后地狱的恶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从骨渣之下……顶了出来!

数量……成百上千!

如同沉睡的亡灵军团……被那毁灭性爆炸和生者气息……彻底唤醒!

无数双空洞、怨毒的眼窝,无声地、齐刷刷地……转向了我!转向了我手中那枚散发着微弱光芒、如同黑暗中最显眼靶子的……青铜鳞片!

“呃……呃呃……”

“嗬嗬……嗬……”

令人头皮瞬间炸裂、几乎要撕裂灵魂的恐怖呻吟声,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合唱,瞬间充斥了整个废墟空间!声音重叠、放大,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音浪!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的腐尸狂潮!如同黑色的死亡地毯,缓缓地、坚定不移地……朝着废墟中央、孤零零躺着的我……合围而来!

手中的鳞片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和光芒,但这光芒在无边无际的腐尸狂潮面前,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渺小得可怜!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幕,再次缓缓落下。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头顶……那巨大的、边缘呈熔融琉璃状的深坑……所吸引。

坑底……那片残留的、粘稠如冷却沥青的暗黄色胶状物……

似乎……动了一下?

不是水流,不是气泡……而是……一种……极其缓慢的……如同心脏般……微弱的……搏动?

“噗通……”

一声极其轻微、轻微到几乎被腐尸的呻吟淹没的……搏动声……仿佛首接响起在灵魂深处……

一股微弱、却比之前任何煞气都要纯粹、都要古老的……冰冷凶戾气息……如同沉睡巨兽苏醒前的呼吸……极其隐晦地……从那片暗黄胶状物的深处……弥漫开来……

罗刹本源……还未……彻底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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