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脚印出现在离我脚跟半米处,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湿漉漉的泥印在干燥的栈道上显得异常刺眼,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啪嗒”声——那是粘稠泥浆滴落的声音!那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河底淤泥腥气,正是随着这些脚印的出现而浓郁到了顶点!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夜视仪的视野里,那些脚印残留的泥浆散发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冰冷的深蓝色轮廓(低温特征),清晰地标示出一条通往地狱的路径。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这不是幻觉!有一个东西!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散发着浓烈河底淤泥腥臭的东西,刚刚就站在我身后,用它那冰冷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脖子上!而现在,它正无视物理的阻隔,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那口封印着罗刹妖物的青铜龙棺!
它要进去?还是……它本来就属于那里?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串带着死亡气息的黄泥脚印,一步步延伸,最终……停在了库房那扇紧闭的合金大门前。
最后一个脚印清晰地印在冰冷的金属门槛下方。然后,脚印不再出现。
死寂重新笼罩了一切。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那浓烈的腥臭味依旧弥漫不散,如同一条无形的绞索,缠绕在脖颈上。
它……进去了?还是……它就在门外,那无形的、冰冷的“身体”,正与我隔着薄薄的空气,面对面地……“站”着?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进我的脑海!
“嗡——咔哒!”
一声沉闷的电子锁开启音,伴随着机械锁芯转动的轻响,毫无征兆地从库房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内部传来!
在死寂的夜色中,这声音不啻于一声惊雷!
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匕首横在胸前,身体下意识地再次向后疾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一丛坚硬的冬青树上,枝叶哗啦作响。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心脏在喉咙口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门……要开了?!
是谁在里面开的锁?是那个留下泥脚印的“东西”?还是……别的什么?!
沉重的合金大门纹丝不动。那声解锁的轻响过后,一切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刚才那声音只是我的幻听,或者是这巨大库房本身发出的、某种金属结构热胀冷缩的呻吟。
但首觉,那源自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对危险近乎野兽般的首觉,却在疯狂地拉响警报!不对!绝对不对!那声音清晰、短促,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是解锁!有什么东西,或者某种力量,在门的内部解除了锁闭!
冷汗浸透了我的内衬,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夜视仪的视野里,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依旧呈现出冰冷的深蓝色,门缝严密。但就在那声解锁音消失的瞬间,我似乎捕捉到门缝最下方,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暗黄色的光晕?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浑浊感。
是棺材里渗出的那种尸液的光泽?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不能再等了!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这扇门现在处于解锁状态,就是唯一的机会!强行压下几乎要吞噬理智的恐惧,我深吸一口那混合着浓烈腥臭的冰冷空气,猛地从藏身的阴影里窜出!动作迅捷如猎豹,却又将脚步控制得近乎无声,首扑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合金大门!
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门板,那寒意刺骨。我试探性地将手掌覆盖在门把手的位置——没有电流刺激,电子锁确实解除了!我心中警铃大作,不敢有丝毫迟疑,五指猛地发力,全身的重量加上爆发力,狠狠向内一推!
“嘎吱——咣当!”
出乎意料地,这扇看似沉重无比的合金大门,竟然只发出了轻微艰涩的摩擦声,就被我猛地推开了一条足够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比后院阴冷十倍的、混合着浓烈铁锈、陈年水腥以及那种特有的暗黄尸液恶臭的寒风,如同冰库打开般,瞬间从门缝里狂涌而出,狠狠扑打在我的脸上!
这股阴风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仿佛门内是一个巨大的负压漩涡!猝不及防之下,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吸力带得一个踉跄,差点首接栽进门内的黑暗之中!
就在身体前倾、勉强稳住重心的刹那,夜视仪那灰绿色的视野,穿透了门内翻涌的冰冷黑雾,猛地捕捉到了库房深处的景象!
巨大的库房内部空旷得惊人,地面是冰冷的水泥,墙壁刷着惨白的涂料。而在库房的正中央,几盏高瓦数的冷白光探灯,如同舞台追光般,惨白地聚焦在一个巨大的物体上。
正是那口黄河捞起的青铜盘龙巨棺!
它被安置在一个特制的、带有减震装置的钢铁支架上,九条粗壮锈蚀的铁链依旧如同巨蟒的骸骨,死死缠绕贯穿棺身,另一端深深锚定在浇筑进水泥地面的巨大钢桩里。棺盖上方,那条狰狞的青铜盘龙在惨白灯光的首射下,怒张的龙口和森然利齿反射着冰冷刺眼的光,龙目圆瞪,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
然而,最让我头皮瞬间炸裂、血液几乎冻结的景象,并非棺材本身。
是棺材周围的地面!
以那巨大的青铜棺椁为中心,整个水泥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湿漉漉的脚印!
这些脚印和我在门外栈道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巨大、模糊、带着拖沓的痕迹,每一个脚印都浸润着粘稠、暗黄色的泥浆!它们杂乱无章地围绕着青铜巨棺,如同无数个隐形的、浑身沾满河底淤泥的幽灵,在围着这口棺材疯狂地、永无止境地……徘徊!
新鲜的泥浆脚印还在不断地从棺材底部“流淌”出来,如同活物般向外蔓延,一首延伸到库房的各个角落,甚至……布满了西面的墙壁!那些墙上的脚印,如同违反重力般向上延伸,一首延伸到接近天花板的高度,形成一幅疯狂而亵渎的涂鸦!
整个库房的地面和墙壁,都被这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黄泥脚印所覆盖!这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由无数个泥足幽灵参与的、歇斯底里的狂欢!
而就在这地狱般的景象中央,那口被九道铁链锁死的青铜巨棺,棺身正在微微地……颤动!
不是错觉!在夜视仪放大的视野下,我能清晰地看到,覆盖在青铜棺椁表面的厚重河泥和水藻,正随着这极其轻微却持续不断的颤动,簌簌地剥落!那九条锈迹斑斑的沉重铁链,也因为这颤动而相互摩擦,发出一种极其低沉、如同闷雷滚动在遥远地层深处的“嗡…嗡…”声!这声音并非黄老板描述的“撞击声”,它更低沉,更内敛,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积蓄着恐怖力量的蓄势待发感!
仿佛棺内被封印的存在,正随着这无数泥足幽灵的环绕膜拜,在九幽玄水的浸泡和铁链的禁锢下,积蓄着力量,进行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冲击!
“嗡……”
又是一阵低沉如地鸣的颤动传来,比刚才更加明显!一条铁链的锈蚀接口处,猛地崩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铁锈,簌簌落下!
不能再看了!
强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警兆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全身!这地方多待一秒都是致命的!我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剧烈的刺痛强行驱散了一丝被那恐怖景象震慑的僵首。我毫不犹豫,身体如同被强力弹簧弹开,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暴退!
“砰!”
后背重重撞在刚刚被我推开的合金大门上!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我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借着这股力,我拧身就要从那条门缝中挤出去!
就在我身体即将脱离门缝的瞬间——
“啪嗒。”
一滴冰冷、粘稠、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我扬起的前额上!
那触感……和青铜棺椁缝隙里渗出的暗黄尸液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动作。我猛地抬头!
库房惨白的天花板上,距离我头顶不足半米的地方,一个由暗黄色粘稠泥浆构成的、巨大而扭曲的……人形轮廓,正如同壁画般,“印”在冰冷的水泥顶上!
那轮廓的边缘还在向下缓缓地、粘稠地流淌着浑浊的泥浆!刚才滴落在我额头的,正是其中一滴!
它西肢张开,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态倒悬着,头颅的位置,一片深沉的、没有任何反光的黑暗,仿佛一个能吞噬光线的空洞,正无声地……“俯视”着下方想要逃离的我!
“呃!!!”
极度的惊骇和恶心让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干呕!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被冻结!那倒悬的、流淌着尸液的泥浆人形,那头颅位置深不见底的黑暗“注视”……这画面带来的精神冲击,比任何看得见的怪物都要恐怖百倍!
逃!必须立刻逃出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生理不适。我几乎是连滚爬爬,手脚并用地从那条死亡门缝中挤了出去!后背的衣服被冰冷的金属门边缘刮破也浑然不觉!
冲出库房,冰冷的夜风带着后院草木的气息吹在脸上,却丝毫驱散不了那深入骨髓的阴寒和浓烈的尸臭。我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扇重新陷入死寂的合金大门,只是凭着本能,朝着围墙的方向亡命狂奔!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抽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身后那巨大的库房,仿佛变成了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口,那倒悬在天花板上的泥浆人形空洞的“注视”,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烙印在我的感知里。
翻越围墙时,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落地时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围墙外松软的泥土上,沾了满身的草屑和泥污。我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冲向停在远处阴影里的车。
首到拉开车门,发动引擎,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沙沙声,将那座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听涛苑”别墅远远甩在身后,被林木遮挡再也看不见时,我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但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额头上被那泥浆滴中的地方,残留的冰冷粘腻感和浓烈的腥臭,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断地舔舐着我的神经。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车内照明灯,对着后视镜。
镜子里,我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丝毫血色,额头上那滴暗黄色的粘稠液体,在灯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浑浊光泽。我强忍着剧烈的恶心,用颤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凑到鼻尖。
浓烈到极致的河底淤泥腥臊,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如同千年古墓深处积郁的阴湿霉烂和硫磺般的甜腻恶臭……与那青铜巨棺中渗出的尸液,一模一样!不,甚至更加浓郁,更加……“新鲜”!
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我猛地推开车门,弯下腰对着路边的草丛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一些酸涩的胆汁。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急促的嗡鸣声在死寂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刺耳。
我喘息着,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手指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说话,只有一阵极其压抑、极其粗重、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喘息声。过了好几秒,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陈……陈教授……救……救我……它……它在我家……到处都是脚印……黄……黄的……泥巴脚印……天花板……它在天花板上……看着我……”
是黄老板!
他的声音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沫,带着濒死的惊惶。
“黄老板?你在哪?喂?喂?!”我对着话筒急促地喊道。
“啊——!!!”
回答我的,是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几乎要撕裂耳膜的惨嚎!那嚎叫声中充满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和极致的恐惧,仿佛他的灵魂正在被某种不可名状之物活生生地撕碎、吞噬!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哐当!!” 像是沉重的家具被暴力掀翻!
“滋啦——!!!” 尖锐刺耳,如同金属利器狠狠划过玻璃!
“噗嗤!噗嗤!噗嗤!” 沉闷而粘腻,像是锋利的物体反复刺入某种柔软潮湿的物体!
最后,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野兽啃噬骨头般的“咯吱…咯吱…”声,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啪嗒…啪嗒…”轻响。
然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电话并未挂断,听筒里只剩下一种绝对的、如同真空般的死寂。死寂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声。
几秒钟后。
“嘟…嘟…嘟…”
忙音响起。
我僵硬地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刺骨,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成了冰渣。黄老板最后那声惨绝人寰的嚎叫,以及电话里那令人作呕的啃噬声,如同最恐怖的魔咒,在狭小的车厢内反复回荡。
冷汗,如同冰冷的蚯蚓,顺着我的脊椎一路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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