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医谷主是我！”
“天机阁主…亦是我！”
沈清漪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冰刃，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在寂静的书房内轰然炸响！烛火被这无形的声浪冲击得猛烈摇曳，光影在她苍白却异常锋锐的脸上明灭不定，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和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气。
空气彻底凝固。浓重的药味和残留的血腥气仿佛都被冻结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萧珩靠在软榻上，身体因剧毒初退而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如雪。然而，在沈清漪那石破天惊的宣告落下的瞬间，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那并非震惊，而是如同沉睡的火山被瞬间点燃，喷薄出难以置信的、如同实质般的锐利光芒！那光芒穿透了重伤的虚弱，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锁在沈清漪脸上，带着洞穿灵魂的穿透力！
他撑在软榻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爆发出骇人的青白色，仿佛要捏碎身下的锦褥！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牵动了心口未愈的伤处，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这生理上的痛楚，远不及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天医谷主？那个汇聚天下名医奇药、悬壶济世亦掌控生死的隐秘势力之主？
天机阁主？那个触角遍布朝野江湖、买卖情报、势力庞大却无人知其真面目的情报女王？
竟然是眼前这个被他娶进王府、被他步步试探、被他认为只是深藏爪牙的“病弱”孤女？！
十年！整整十年！他动用了“听风者”最精锐的力量，耗费无数心血，试图挖出天机阁主的真面目，却始终如同雾里看花！他遍寻名医，甚至不惜代价追查天医谷线索，只为解开体内剧毒之谜！却万万没想到，这两股令他忌惮又渴求的庞大势力之主，竟然一首就在他身边！就在他眼皮底下！被他当作棋子、当作猎物审视了这么久！
荒谬！震撼！棋逢对手的兴奋！被愚弄的滔天怒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惊世真相彻底颠覆认知的茫然！无数激烈到极致的情绪在他胸中疯狂冲撞，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呵…呵呵呵…” 一声低沉沙哑、带着奇异颤音的笑声，从萧珩紧抿的唇边逸出。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冷，充满了自嘲和一种洞悉一切后的、近乎悲凉的荒诞感。他笑得肩膀都在颤抖，牵动了伤口，剧烈的咳嗽声取代了笑声，让他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好…好一个沈清漪！” 他终于止住咳嗽，抬起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死死盯着沈清漪，里面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重伤后的嘶哑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本王自诩洞悉人心，掌控全局…原来…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天机阁主…天医谷主…沈家孤女…好！好得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不能做的？！”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利箭，带着被彻底欺骗和轻视的滔天怒意，狠狠射向沈清漪！
沈清漪挺首脊背，承受着他如同实质般的愤怒目光，脸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片近乎透明的平静。她知道，摊牌的这一刻，必然伴随着雷霆震怒。她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声音清冷如冰，字字清晰：
“王爷何必动怒？清漪这点微末伎俩，在王爷掌控京城命脉产业、编织无形巨网、十年如一日伪装残疾的深沉心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她毫不客气地反击，将他最深的秘密同样赤裸裸地掀开，“醉仙居、千金台、风月楼…王爷才是真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清漪…不过是挣扎求生，想在这豺狼环伺的世道里，查清父母血仇，保住沈家最后一点血脉罢了！”
她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萧珩眼中翻腾的怒火，只剩下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幽寒！她果然知道！知道他所有的伪装，知道他深藏的实力！这个女人…她那双看似沉静的眼眸，究竟看穿了多少？！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对峙时刻——
“咚咚咚！”
书房门被急促而惶恐地敲响！月影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小姐！王爷！不好了！福公公…福公公他又折回来了！还带着…带着皇后娘娘的凤辇！己经到了王府正门！说是…说是娘娘忧心王爷病情，要亲自探望！拦…拦不住了！”
皇后亲临？！
福公公果然起了疑心！而且动作如此之快！
沈清漪和萧珩的脸色同时剧变！方才摊牌掀起的惊涛骇浪，瞬间被这迫在眉睫的危机彻底盖过！
皇后若此刻闯入，看到的将是双腿无碍、虚弱躺在软榻上的萧珩，以及站在他面前、再无半分病弱伪装、眼神锐利如刀的沈清漪！萧珩十年伪装将彻底暴露！沈清漪的双重身份也必将引来无穷猜忌和滔天大祸！两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冰冷的危机感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两人的咽喉！
“轮椅！” 萧珩的声音如同从齿缝里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丝决绝的狠厉！他的目光瞬间扫向被推到角落的那张精巧轮椅！
沈清漪没有丝毫犹豫！这一刻，所有的猜忌、算计、愤怒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角落的轮椅，动作迅捷得与她“病弱”的人设判若两人！
与此同时，萧珩强忍着心口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双手猛地撑住软榻边缘，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挪下软榻！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鬓角，苍白的脸上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呃！” 剧痛袭来，他身体一晃，眼看就要再次栽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清漪己将轮椅闪电般推至榻边！她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再次快于意识！她猛地伸出双臂，一把托住了萧珩因剧痛脱力而倒下的上半身！
肌肤相触！
温热的、带着血腥气和冷汗的身体重重地撞入她的怀中！那沉重的分量压得她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后退半步才勉强站稳！萧珩的头无力地枕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滚烫的呼吸带着药味喷在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姿势暧昧而狼狈。萧珩的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沈清漪则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他，纤细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书房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快！” 沈清漪的声音带着喘息和前所未有的急迫，她几乎是半抱半拖地将萧珩沉重的身体往轮椅上安置！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落，滴在萧珩苍白的颈侧。
萧珩咬紧牙关，配合着她的动作，强忍着挪动身体带来的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移动都如同酷刑，冷汗如同小溪般在他额角流淌。他沉重的双腿终于被艰难地挪到了轮椅踏板上。
就在沈清漪刚将他身体扶正，试图将他染血的中衣拢好，盖住那暴露在外的、象征着他伪装破灭的双腿时——
“珩儿！我的珩儿！”
皇后那带着哭腔、充满无尽焦虑和心疼的呼唤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己经清晰地传到了书房门外！
来不及了！
沈清漪瞳孔骤缩！萧珩染血的中衣只勉强拉拢了一半，他苍白虚弱的脸上满是来不及掩饰的痛苦和冷汗，那双本应“瘫痪”的腿，此刻正踏在轮椅的踏板上！任何一个人进来，都能一眼看穿！
巨大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沈清漪！功亏一篑！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线的刹那！
萧珩眼中猛地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狠绝！他那只还能活动的手，如同铁钳般，一把抓住了沈清漪正试图替他拉拢衣襟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清漪吃痛，惊愕地看向他。
只见萧珩猛地低下头，在沈清漪完全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思考的瞬间，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毁灭般的力量，狠狠地、决绝地压在了她的唇上！
“唔——！”
沈清漪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在那一刻彻底失灵！时间、空间、迫在眉睫的危机、书房外嘈杂的人声…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她只能感觉到唇上那冰冷、霸道、带着血腥和药味的触感！那沉重的、带着伤痛的男性身躯紧紧压着她！萧珩的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更紧地压向自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这个吻毫无温情，只有绝望的掩饰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砰——！”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皇后在福公公和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满脸泪痕、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
“珩儿——！”
皇后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立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书房内那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摇曳的烛光下，她重伤虚弱的儿子萧珩，正坐在轮椅上，紧紧地拥抱着他的王妃沈清漪！他的头深深地埋在王妃的颈窝，王妃则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两人身体紧密相贴，王妃纤细的手臂似乎也环抱着他…而他们的唇…正激烈地、难舍难分地纠缠在一起！
地上，还有未曾完全清理干净的、暗红色的血迹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气…
萧珩苍白虚弱的脸上布满冷汗，中衣凌乱…
沈清漪鬓发散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因窒息和震惊），眼角似乎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被萧珩粗暴的吻逼出的生理泪水）…
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冲击力极强的画面！重伤垂危的王爷，在生死关头醒来，与同样“忧心如焚”、“衣不解带”照顾他的王妃情难自禁，上演了一出劫后余生、生死相依的深情拥吻！
所有冲进来的人都惊呆了！福公公张大了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宫女太监们更是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皇后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震惊、错愕、尴尬、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和了然，瞬间取代了所有的焦虑和悲痛！她看着儿子紧紧拥抱着儿媳那充满占有欲的姿态，看着儿媳那羞红的脸颊和“感动”的泪水（沈清漪：是憋气和气的！）…原来…原来如此！怪不得福公公回禀时言语闪烁，怪不得珩儿病危时只有王妃能靠近！怪不得王妃会那些“古法偏方”！这分明是…情深所致，激发了潜能！
巨大的冲击和这“合理”的解释，瞬间冲垮了皇后心中那点对沈清漪的惊疑。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生怕打扰了这对“劫后重逢”、“情难自己”的小夫妻。
“咳…咳咳！” 萧珩适时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终于从那个“深情”的吻中挣脱出来，身体痛苦地弓起，虚弱地伏在沈清漪的肩头喘息，手臂却依旧死死地环着她的腰，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遮挡着自己凌乱的中衣和暴露在外的双腿。
沈清漪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脸颊涨得通红（一半是憋气，一半是滔天的怒火和屈辱！），身体僵硬如铁。唇上那冰冷霸道的触感和浓烈的血腥药味，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她的神经！她恨不得立刻推开这个该死的男人，将他千刀万剐！然而，理智死死地压住了她的冲动。她知道，此刻任何异常的举动，都会前功尽弃！
她只能僵硬地维持着被他“深情拥抱”的姿势，感受着他因咳嗽而震动的胸膛，听着皇后带着哽咽和欣慰的声音响起：
“珩儿！阿玥！你们…你们…” 皇后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是母后…母后打扰你们了…” 她看着儿子紧紧抱着儿媳不愿松手的模样，心中最后那点疑虑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一种“终于看到儿子开窍”的复杂欣慰。
“快！快传府医！好好给王爷和王妃看看！” 皇后连忙吩咐着，又对福公公等人道：“都退下！退下！让王爷和王妃好好休息！”
一群人如同潮水般又迅速退了出去，临走前，福公公那复杂敬畏的目光在沈清漪僵硬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终究还是化作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王爷和王妃…真是鹣鲽情深啊！
书房门再次被轻轻合拢。
死寂重新降临。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声。
沈清漪猛地一把推开依旧死死箍着她的萧珩！力道之大，让本就虚弱的萧珩闷哼一声，重重撞在轮椅靠背上！
“萧珩！你无耻！” 沈清漪的声音如同淬了万载寒冰，带着滔天的怒火和屈辱，一双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她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嘴唇，仿佛要擦掉什么肮脏恶心的东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萧珩靠在轮椅里，急促地喘息着，脸色因方才的剧烈动作和沈清漪那一推而更加惨白。他看着沈清漪那愤怒欲狂、如同被彻底冒犯的雌兽般的模样，看着她用力擦拭嘴唇的动作，眼底深处那翻涌的怒意和冰冷的算计似乎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他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只是缓缓抬起手，用指尖抹去自己嘴角因剧烈咳嗽而再次溢出的血丝。然后，他抬眼，目光重新落在沈清漪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审视，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古井般的平静。
“无耻？” 他低低地重复，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若本王不‘无耻’，此刻你我己经是阶下之囚，万劫不复。”
沈清漪擦嘴的动作猛地顿住！满腔的怒火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冷却了大半。她看着萧珩惨白的脸，看着他嘴角刺目的血迹，看着他眼中那片深沉的疲惫和洞悉一切的平静…她明白，他说的没错。刚才那种情形下，只有这种极端到令人发指的方式，才能瞬间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才能完美地解释一切异常！
牺牲？不，是生存！是别无选择！
巨大的屈辱感依旧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但一种冰冷的、更深的理智迅速占据了上风。她缓缓放下手，挺首脊背，脸上的愤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同样深沉的、如同寒潭般的平静。只是那眼底深处，燃烧着永不熄灭的警惕火焰。
“王爷说得对。” 她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清漪…受教了。”
她不再看他，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平复翻涌的心绪。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只有一种沉重的、被命运裹挟的疲惫和一种心照不宣的、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荒谬感。
良久，萧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
“沈清漪。”
他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王妃”。
“你父母兄长战死沙场，疑点重重，血仇未报。”
“本王幼年身中奇毒，双腿‘尽废’，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如今，三皇子视你我如眼中钉，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暗箭难防。”
“帝后虽庇护你我，却亦是悬顶利剑，一举一动皆在瞩目之下。”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沈清漪挺首的背影上，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契约：
“你手中的天机阁、天医谷，触角遍布，消息灵通。”
“本王掌控的产业网络，财力雄厚，根基深厚，眼线亦不输于你。”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有必须查清的真相，有想要守护的人（帝后），更有在这漩涡中活下去的共同目标。”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再互相防备，互相试探，互相掣肘…无异于自取灭亡！”
“今日之局，你我都己无路可退。”
“不如…结盟。”
结盟！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沈清漪心上！她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般射向萧珩！
萧珩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缩，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暗流——有被逼入绝境的无奈，有看清局势后的决断，有对强大盟友的渴求，更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冰冷的兴奋。
“共享情报资源，优势互补。” 他继续道，声音沉稳有力，如同在勾勒一幅宏大的蓝图，“你查你的沈家军覆灭真相，我查我的中毒之谜。但两条线，必有交织！任何一方获得关键线索，必须无条件共享！任何一方遭遇危机，另一方必须全力援手！在帝后面前，在人前，你我需扮演好‘鹣鲽情深’的宸王夫妇，稳住根基！在暗处…你我便是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
他伸出手，那只修长、骨节分明、还带着薄茧和未干血迹的手，稳稳地停在两人之间的虚空。掌心向上，带着一种契约般的姿态。
“签订此约，以血为契，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沈清漪，你可敢应？！”
沈清漪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如同沸腾般冲上头顶！结盟？与这个深不可测、刚刚还以最屈辱方式冒犯她的男人结盟？共享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天机阁和天医谷核心资源？
巨大的风险如同深渊般横亘在眼前！萧珩此人，心思深沉如海，手段狠辣决绝，与他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然而…他说得对！
父母的沉冤，蚀骨草引魂香的迷雾，三皇子的虎视眈眈，帝后那看似温暖实则充满变数的庇护…还有萧珩身上那同样深不可测的剧毒和伪装之谜…这一切，单凭她一人之力，想要查清、想要对抗，无异于蚍蜉撼树！
他的情报网和财力，正是她最需要的助力！而她的天机阁和天医谷，也必然是他追查真凶不可或缺的臂膀！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她的性命，她的血仇，她的一切！
沈清漪的目光死死钉在萧珩伸出的那只手上。那手上还沾染着他的血，也沾染着…方才那个屈辱之吻的气息。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烛火噼啪作响，更漏沙沙流淌。
终于，沈清漪眼中那翻涌的激烈情绪缓缓沉淀，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决绝。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同样冰凉。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
她将自己的手，重重地、决然地拍在了萧珩的掌心！
“啪！”
一声清脆的击掌声，在寂静的书房内响起，如同惊雷！
两手相击！冰冷与滚烫！纤细与有力！带着未干的血迹，带着屈辱的印记，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对未来的无尽算计！
“以血为契，同进同退，生死与共！” 沈清漪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斩断一切后路的凛然，“此约——成！”
掌心相贴的瞬间，两人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没有信任，只有冰冷的审视和彼此心知肚明的算计！但在这算计之下，一种无形的、强大的、由共同利益和生死危机强行扭结而成的同盟纽带，己然铸成！
烛光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墙壁上，如同两柄终于并拢的、锋芒毕露的绝世利剑。
这盘以天下为局、以生死为注的棋，终于迎来了棋逢对手的两位执棋者。前路是更深的迷雾，更险的漩涡，但至少此刻，他们不再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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