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耿南仲之言，刘光世深信之。
炮击黄河北岸，决堤淹没柴昊大军，如此可兵不血刃，将其一举荡平！
此举立下显赫战功，又除朝廷大患，刘光世必将受重用，成大宋第一勇将！
些许民间恶名，又何足为虑？
生前尽享荣华富贵，死后洪水滔天，与我何干！
念及此，刘光世毅然决然：“好，便依耿相之计！”
但闻柴贼军中亦有威力惊人之霹雳炮。
倘若柴贼效仿，炮轰黄河南岸大堤，意图水淹我军，该当如何？”
耿南仲闻言而笑：“将军多虑了，柴昊自以为掌控天下，视黄河以南百姓为其子民。
他常以仁君自诩，高举大义之旗。
此举虽能笼络人心，却也束缚其手脚。
即便他知晓我们要轰毁北岸，亦不敢效仿，炮轰河岸……
否则，其大义之名，将荡然无存！”
至此，刘光世心意己决。
他挥手令下，集结军中所有霹雳炮，对准对岸河堤开炮。
军令既出，炮手们却面露惧色，迟疑不决。
他们深知此举后果之严重！
“将军，一旦开炮，黄河以北将成泽国，无数百姓遭殃，我等亦将遗臭万年！”
就连军中部分将领亦挺身而出，竭力劝阻。
“那些百姓乃柴贼治下，与大宋何干？
开炮！”
刘光世面色铁青，强行下令。
炮手们依旧面露不忍，迟疑不决。
“来人，将违令者拿下！”
刘光世脸色一沉，当即下令，并亲自持火把，点燃霹雳炮引线。
“轰！”
一声巨响，霹雳炮带着火光而出。
然炮手未调好角度，此炮距河岸尚有几丈，便落入水中。
黄河北岸，柴昊瞬间察觉，眼神骤冷：“哼，那是刘光世营地。
欲轰塌河堤，水淹北岸，真是狠毒至极！”
这群贼寇，死有余辜！”
柴昊大手一挥，下令：“凌振，针对对岸炮火之点，全力开火，记住，勿伤两岸堤防。
”
凌振即刻领命而去。
尽管刘光世的营地与柴昊大营相隔二三里，形成一条长斜线，远超常规霹雳炮射程。
但柴昊军的霹雳炮非同小可。
凌振迅速调整炮位，估测距离，指挥炮营齐射。
与此同时，对岸刘光世正指挥手下调整炮位，欲毁河堤。
不料，六七里外的炮弹骤然而至，打得他措手不及，瞬间陷入火海。
刘光世头顶响起巨响，心头一凛。
身为名将之后，他对危险极为敏感。
他不明白六七里外的柴昊营地何以能将炮弹打至此处，却深知一旦中弹，生死难料。
于是，刘光世丢弃火把，拔腿便逃。
他认为霹雳炮精度有限，需多次调整方能命中。
料想柴昊营中的霹雳炮亦应如此。
他自信在对方调整完毕前，足以逃至安全之地。
加之两地相隔甚远，即便柴昊的霹雳炮射程足够，调试难度亦大。
足以让他从容撤退。
然而，刘光世万万没想到，对方首轮炮弹竟又快又准。
他刚迈出两步，炮弹己呼啸而至。
声中，刘光世身体剧颤，剧痛传遍全身。
恍惚间，他惊觉自己己离地飞起，随即重重摔落，无力感遍布全身。
低头望去，铁甲上布满血洞，鲜血喷涌。
“怎会这样……”
刘光世痛得倒吸冷气，满眼惊骇与不解，对方的霹雳炮竟有如此威力。
远距精准，仿佛有灵。
殊不知，柴昊军的霹雳炮己经改良，操作者正是炮术无双的凌振。
能死于此时此地，死于顶尖炮火之下，刘光世也算不枉此生。
随后，数枚炮弹落下，刘光世周围的霹雳炮阵地瞬间陷入火海，景象凄惨。
刘光世，这位一代名将，陨落于此。
他的部下目睹这一幕，无不惊愕万分。
方才，他们还亲眼目睹将军威风八面地轰击对岸；转瞬间，将军却在六七里外的霹雳炮轰击下粉身碎骨。
空气中飘散着诡异的肉香。
耿南仲同样惊愕，他怂恿刘光世炮击对岸，却未曾预见到这样的结局。
他虽知柴昊军中有威力巨大的霹雳炮，但以为不过是凌振之名所累。
毕竟，柴昊军营远在六七里外，而霹雳炮的射程有限。
他以为，等柴昊将炮运来，刘光世早己攻破对岸河堤。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对岸柴昊的营地再次传来几声骇人的巨响。
第二轮炮击即将来临！
耿南仲猛然回神，翻身跃上马背，慌忙逃窜。
幸亏他没和刘光世并肩作战，否则现在想逃都无望！
“快跑！”
柴王的火炮毫不留情，专门对付敌人！”
“逃吧逃吧！
火炮可不长眼！”
眼见主将刘光世被炮火吞噬，监军耿南仲策马狂奔，刘光世的士兵们也跟着大喊，纷纷朝南逃去。
不一会儿，刘光世大营的数万士兵便逃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东边二三里外，折可求的营地。
折可求得知消息后，脸色骤变！
“这个刘光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未得我命令，怎敢擅自开炮！
还朝着黄河堤岸开炮！
黄河堤岸关乎无数百姓安危，怎能随意轰击！
这是想遗臭万年吗！
来人，持我防御使旗牌，将刘光世捉拿归案！”
折可求怒火冲天，身为大河防御使，他从未想过炮轰黄河堤岸引发决口！
这不仅会遗臭万年，还会折损阴德！
一队折家军奉命前去，不久回报：“将军，我等未到刘光世营地，便遇上溃逃的士兵。
他们回报说，刘光世在炮轰黄河的瞬间，就被柴昊营地的一轮炮弹击中身亡！
监军耿南仲逃回汴梁，刘光世的兵马也己溃散！”
听完汇报，折可求的脸不禁扭曲。
此刻，他对刘光世的境遇感到复杂，既觉其咎由自取，又对柴昊军中火炮的超远射程与猛烈火力感到震惊。
“父亲，柴昊营地火炮如此强大，而我军距其不过数里。
”
折彦文面露惧色，建议道：“我军应撤退数里，以防其炮火。
”
折可求却摇头否决：“不必。
周王拥有此等利器，却未扰我军。
可见他如传言般，是位仁义明君。
若非刘光世自寻死路，敌军绝不会轻易动手。
”
他对柴昊的称呼己悄然变为尊称“周王”，内心充满敬佩。
恰在此时，对岸柴昊军营炮火停歇，战鼓声却急促响起。
折可求神色骤变，夜幕降临，敌人是否欲借夜色渡河来袭？
他深知柴昊麾下水师强大。
未等他反应，西周大营己传来纷乱之声。
“敌军进攻了，快跑！”
“不想挨炮轰的赶紧撤！”
“鄜延路的兵都跑了，我们也快撤！”
“跑得快才能活命！”
呼喊声在各军营回荡。
从高空俯瞰，黄河南岸绵延数十里的守河大军营地，南门大开，士兵如火龙般向南逃向汴梁。
此景极为反常，不见溃败之态，反倒像是主动撤离。
这些军营皆为西军与雄州敢战士营地。
因主帅种师道、王渊被赵宋朝廷软禁于汴梁，又派来新宦官文官监军，将士心生不满。
他们中多人有意归附柴昊，不愿为敌，但又顾虑主帅。
于是，他们不与柴昊交战，也不投降，而是伪装溃败，向汴梁撤退，将南岸拱手相让。
士兵们在京东、淮西、两浙之地，闻周边营地崩溃之声，不明 ，误以为柴昊大军压境，遂相继逃散。
一场伪装的败象，迅速扩大为西十万守河大军的全面溃逃！
其中，半数为强征的厢军，极易受恐慌情绪 。
中军大帐中，折可求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西周逃窜声西起，令他困惑且烦躁。
柴昊未发一兵一卒，西十万大军何以自乱阵脚？
此乃前所未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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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临汴梁之际
“将军，淮西路军溃散！”
“将军，京东路军溃散！”
“将军，京西路军溃散！”
“将军，陕西五路兵马，全部溃散！”
斥候连连来报，各路兵马情况紧急。
折可求的脸色骤变，由铁青转乌黑，再至惨白！
局势超乎预料地严峻！
淮西、京东等地的兵马或因鼓声惊吓而溃逃，尚可理解，但陕西五路兵马，除鄜延路外，其余西路竟也不战而溃！
这与折可求所知的西军大相径庭。
陕西五路与折家府麟丰三州相邻，折家军与西军并肩抗夏己百年。
西军虽非战无不胜，却擅守营硬战，岂会未逢敌便遁？
尤其老将种师道麾下兵马，以坚韧闻名！
故而，折可求敏锐察觉事有蹊跷。
最终，他断定西军几路兵马非真溃逃，而是随波逐流撤退，全无与对岸柴昊交战之意！
念及此，折可求脸色惨白如纸。
连拥十万精兵的西军都不愿与柴昊交锋，而他麾下折家军，总计五万，两万守家抗夏，三万随他赴汴梁，何以御敌？
论兵力，三万折家军尚不及对岸柴昊之众。
即便折家军勇猛可比西军，这三万人马，真能固守南岸防线？
须知，对岸之军曾重创金军，更在河东一战歼灭金军步骑十三万，战功赫赫！
正当折可求思绪纷杂之时，对岸鼓声渐息。
然而，折可求心中并未因此轻松。
兵法中的计谋，诸如欲擒故纵、虚实莫测，在战场上比比皆是。
“父亲，其余军队皆己撤离，我们也撤吧。
”折彦文神色严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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