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傅家老宅深灰色的花岗岩外墙,沉闷的雷声滚过天际,偶尔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厚重的雨幕,瞬间照亮了这座庞大而压抑的宅邸,随即又陷入更深沉的黑暗。冰冷的水汽无孔不入,沿着古老的砖缝向上攀爬,渗进每一寸空间,连带着空气都带上一种陈腐而湿重的寒意。
二楼尽头那间临时充当婚房的主卧室里,气氛比窗外的风雨更令人窒息。沉重的深红色丝绒窗帘隔绝了大部分天光,只在缝隙处漏进几缕微弱的天青色。
几支手臂粗的描金红烛在巨大的黄铜烛台上静静燃烧,火苗跳跃,将室内昂贵的红木家具、繁复的波斯地毯,以及床上那个无声无息的男人身影,投射出巨大而摇曳的阴影,如同蛰伏的鬼魅。
慕晚星独自站在房间中央,身上那件由慕家仓促准备、尺寸并不完全合身的昂贵红色嫁衣,此刻像一道沉重的枷锁,箍得她透不过气。
沉重的黄金凤冠早己被她摘下,随意丢在铺着刺绣桌布的圆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几缕乌黑的发丝挣脱了束缚,汗湿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和纤细的脖颈上。她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颈侧那道被慕雪柔“失手”用碎瓷片划出的新鲜伤口,刺痛感让她微微蹙眉。
镜子里映出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眼睛,在烛光映照下,沉静得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被强行压抑的疲惫、冰冷的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张巨大的欧式西柱床上。深紫色的丝绒帷幔半垂着,勾勒出床上男人沉睡的轮廓。傅霆琛,这个名字在岚城乃至整个亚欧商界都意味着绝对的权势与深不可测的危险。
可此刻,他却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像一个制作极其精美的蜡像。据说是三个月前一场离奇的车祸,让他成了这副活死人的模样。苍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轮廓深刻,却也透出一种死寂的脆弱。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扇形的阴影,薄唇紧抿,没有丝毫血色。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力量感的手无力地垂在昂贵的埃及棉床单边缘,拇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龙纹墨玉扳指,幽暗的光泽在烛火下流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身份。
她一步步走近床边,鞋跟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的消毒水和一种冷冽的松木气息混合的味道。
床头柜上放着几瓶昂贵的进口营养液和维持生命的仪器,冰冷的管子连接着他的身体,屏幕上单调的线条规律地跳动,是这间死寂房间里唯一的“活物”证明。旁边还放着一份今日的财经报纸,头版标题赫然是《傅氏集团股价震荡,掌舵人昏迷引多方猜测》。
这就是她慕晚星的新婚丈夫。一个被外界判定为不可能再醒来的植物人。
而她,慕家名义上的大小姐,实际上的弃女,在父亲慕宏远和继母王美娟的威逼利诱下,在养妹慕雪柔那看似担忧实则淬毒的眼神里,被推出来顶替慕雪柔,成了这场盛大而荒诞的“冲喜”新娘。
慕家需要傅家这个靠山,需要傅氏庞大的资金链来填补他们日益空虚的窟窿,却又舍不得牺牲精心培养、预备攀附更高枝的慕雪柔。于是,她这个自小被放养在外、如同隐形人的“弃女”,就成了最完美的牺牲品。一杯掺了药的水,一个看似走投无路的“选择”,就决定了她的命运。
替嫁?冲喜?慕晚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新嫁娘的羞涩或哀伤,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她慕晚星,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慕家以为将她推进傅家这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就能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真是……天真得可笑。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搭上傅霆琛冰冷的手腕。触手一片寒凉,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如同风中残烛。
她凝神静气,屏住呼吸,指尖的感知力被提升到极致,沉入那微不可查的脉象深处。片刻后,她收回手,眉头锁得更紧。
脉象沉涩凝滞,淤血阻络,生机几乎断绝,却又在最深处,顽强地蛰伏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气,如同暴风雪夜里被深埋的炭火,挣扎着不肯熄灭。这脉象……很不对劲,绝非普通车祸能造成的伤势。
一丝极其隐晦的异样感掠过心头,快得让她抓不住。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他拇指上那枚墨玉龙纹扳指上,古朴的纹路在幽暗光线下似乎流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低低的交谈。
“太太,少奶奶在里面……守着少爷呢。”是管家福伯恭敬的声音。
“守着?”一个年轻柔媚、带着毫不掩饰轻蔑的女声响起,是慕雪柔。“一个活死人有什么好守的?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罢了。爸爸说了,二十亿的聘礼己经到账,慕氏的燃眉之急总算解了。让她好好‘伺候’着傅爷,这就是她最大的价值了。”话语里的刻薄和得意,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刺入慕晚星的耳中。
二十亿聘礼……慕晚星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冻结。原来如此。用她这个“弃女”换二十亿,真是笔“划算”的买卖。她缓缓转过身,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傅总,您夫人马甲又上热搜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背对着那张沉睡的脸,走到窗边那张厚重的红木书桌前。
桌上放着一台造型复古、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黄铜外壳电话机,旁边还搁着一个巴掌大小、镶嵌着螺钿的旧式首饰盒,那是她仅有的几件私人物品之一。
烛光跳跃,映着她半边沉静的侧脸。她打开那个螺钿首饰盒,里面没有珠宝,只有几根长短不一、细如牛毛、闪烁着冷冽银芒的针。
她捻起其中最长的一根,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瞬间穿透了眼前的虚空,锁定了某个遥远的目标。慕家以为拿到钱就万事大吉?以为她慕晚星嫁入傅家,就彻底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她将银针的尖端,轻轻抵在黄铜电话机底座一个极其微小、肉眼几乎无法辨别的凹点上。指尖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和频率,极快地点动着,每一次落点都精准无比,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她的眼神彻底沉静下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不起波澜,却暗流汹涌。指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几乎被窗外的雨声完全吞噬。
远在岚城另一端的慕氏集团总部,位于顶楼、安保级别最高的核心财务数据中心机房内。深夜的值班人员正昏昏欲睡,无人察觉那覆盖着整个慕氏网络的、号称由国际顶尖安全团队打造的“铜墙铁壁”防火墙,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层层洞穿。
数据洪流被悄无声息地引导、汇聚、改道。庞大的资金流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精准地攫取、剥离,沿着预设的、无法追踪的虚拟路径,瞬间转移,消失在浩瀚的数据海洋深处。
慕晚星的指尖停止了动作,那根细长的银针依旧稳稳地抵在电话机底座上,仿佛从未移动过。她拿起书桌旁那份最新的财经晚报,翻到金融版块,目光平静地扫过。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雨势似乎小了些,但夜色更加粘稠。
突然,楼下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紧接着是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划破了老宅的死寂。很快,福伯有些失态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慌声音透过门板传来,虽然极力压低,却清晰可闻:“先生!不……不好了!财务部紧急报告!公司账面上……二十亿的流动资金……刚刚,刚刚全部消失了!账户被清空了!”
慕宏远暴怒的咆哮隔着几层楼板都隐隐传来:“什么?!怎么可能?!查!给我立刻查!防火墙呢?安全团队都是死人吗?!”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崩溃,那二十亿,是慕家的救命钱,更是他全部的赌注和野心。
门外的慕雪柔似乎也惊呆了,随即响起她尖利失控的声音:“消失?二十亿……怎么会……一定是她!是慕晚星搞的鬼!那个贱人!爸,肯定是她!她嫁过来就是报复我们的!”
书房门外瞬间乱成一团,脚步声杂乱,电话铃声、吼叫声、女人歇斯底里的哭骂声混杂在一起,与窗外的风雨声交织,谱成一曲荒诞而充满恐慌的交响乐。这巨大的混乱,隔着厚厚的门板,如同沉闷的背景噪音。
而婚房内,依旧是一片死寂。红烛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慕晚星背对着大床,仿佛门外的惊涛骇浪与她毫无关系。她缓缓收回抵在电话机底座上的银针,指腹轻轻拂过冰冷的针尖,然后极其珍重地将它放回那个小巧的螺钿首饰盒里,合上盖子。动作从容,一丝不苟。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慢转过身,重新看向床上那个沉睡的男人。
慕家的崩溃和疯狂,是她送给他们“卖女求荣”的第一份“贺礼”。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傅霆琛毫无生气的脸上,以及他拇指上那枚幽暗的龙纹扳指。那缕在脉象深处挣扎的微弱生气,还有这枚扳指带来的奇异熟悉感……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关于她为何被卷入这场替嫁漩涡的真正答案。
她走到床边,俯下身,伸出双手,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他的手腕,而是他头部几处被浓密黑发覆盖的大穴。她的指尖再次捻起三根更细的银针,针尖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点寒星。她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摒除了外界的一切干扰,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指尖这三寸银芒之上。她需要更深地探知这具身体里潜藏的秘密,那缕古怪生气的源头。
第一针,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地刺入他头顶百会穴旁开半寸的位置,针入一分半,稳如磐石。第二针,第三针,分别落向太阳穴后上方和耳后风池穴上方一寸,角度刁钻,入针深浅精准到毫厘。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而玄奥的韵律,仿佛演练过千万遍。随着银针落下,她的指尖以一种极其轻微却蕴含特殊频率的力道,开始捻动针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烛火在她沉静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她专注而凛然的轮廓。汗水渐渐从她光洁的额头渗出,沿着鬓角滑落,她却浑然不觉。她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指尖的触感,沉入了那三根银针所构筑的、通往傅霆琛身体最深处的无形通道。
就在她捻动第三根针,试图引导那缕深藏的微弱生气冲开一处顽固淤塞时,异变陡生!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带着金属质感的震鸣,毫无征兆地从傅霆琛拇指上的那枚墨玉龙纹扳指内部响起!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刺入慕晚星的耳膜,首抵脑海深处!紧接着,一道极其微弱的、近乎幻觉般的幽暗流光,如同活物般在古朴的龙纹表面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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