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无情地将镜头拉近,冰冷地展示着1915年2月集结在达达尼尔海峡入口的庞大舰队。
电子合成音不带一丝波澜地报出数字:
【历史影像加载:达达尼尔海峡战役,英法联合舰队主力,1915年2月。】
【战列舰:16艘(英国12艘,法国4艘)。】
【驱逐舰:20艘(英国14艘,法国6艘)。】
【扫雷艇:30艘。】
【舰炮总数:近200门。】
钢铁巨兽般的战列舰在蔚蓝海面上列成威严的阵型,粗壮的炮管斜指天空,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日光下闪烁,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驱逐舰如猎犬般在主力舰周围游弋,扫雷艇则像工蚁,在危险的水域小心试探。
柏林,无忧宫。
德皇威廉二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静谧的皇家园林,窗内却仿佛被天幕投射来的冰冷海水淹没。
他看着那些悬挂着米字旗和三色旗的巨舰,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骨髓里渗出的绝望。
“十六艘…主力战列舰…”威廉二世的声音干涩,像是砂纸摩擦铁器。
他用了二十多年,几乎掏空国库,像着了魔一样疯狂造舰,才让德意志帝国海军爬到了世界第二的位置。
这曾是他最骄傲的勋章。
可现在,天幕上这支仅仅是执行“次要任务”的地中海分舰队,其主力舰的数量,就己经逼近了他整个公海舰队的核心力量!
以往,英德海军的差距,在他眼里只是纸面上的数字,是吨位、是舰龄、是火炮口径的冰冷对比。
他总相信,日耳曼人的勇气和精良的工艺能弥补差距。
但此刻,天幕将这差距用最首观、最震撼的方式砸在他脸上——这不是世界第二与第一的差距。
这是英国皇家海军,与世界上所有其他海军力量总和的差距!
英国佬把最精华、最恐怖的力量,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铁山,死死压在北海,盯着他的威廉港!
而他引以为傲的舰队,在真正的“世界海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局促。
“陛下…”海军大臣提尔皮茨站在他身后,脸色同样灰败。
他毕生追求的“风险舰队理论”,试图通过建造足够强大的舰队让英国不敢轻启战端。
但天幕上这支地中海舰队,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碎了他的理论。
英国,根本不在乎!
他们有足够的本钱,同时在多个大洋碾压任何挑战者。
基尔港,停泊在码头上的德国战列舰“赫尔戈兰”号。
甲板上的水兵们,也集体仰着头,看着天幕上那支遮天蔽日的钢铁洪流。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战舰。
一个年轻的水兵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冰冷的炮塔装甲,又看了看天幕上英国战列舰那更庞大、炮管更粗壮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差距,不再是长官口中的数字,而是肉眼可见、令人绝望的鸿沟。
一种“你再拼命也追不上”的无力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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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特拉法加广场。
巨大的天幕下,人山人海。
当那支庞大舰队和冰冷的数字显现时,短暂的寂静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欢呼!
“上帝保佑国王!上帝保佑皇家海军!”
“看啊!那是我们的无敌舰队!”
“法国佬的船也不错,跟着我们干就对了!”
“碾碎土耳其人!轰开达达尼尔!”
帽子被抛向空中,酒瓶被砸碎在地,男男女女拥抱在一起,脸上洋溢着狂热的自信和骄傲。
所有的疑虑、对西线堑壕战僵局的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压倒性的优势!
胜利,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
君士坦丁堡,仿佛己经插上了米字旗!
白金汉宫的阳台上,乔治五世国王矜持地向沸腾的人群挥手致意。
丘吉尔站在国王侧后方,挺着胸膛,下巴抬得老高,眼神睥睨,仿佛那支舰队是他亲手缔造的杰作(某种意义上确实是)。
他享受着这提前到来的、属于他的荣光。
俄国大使馆的窗户全打开了,外交官们举着伏特加,冲着天幕和人群欢呼,仿佛黑海的大门己经洞开。
而在伦敦一处僻静的日式庭院内,日本驻英大使加藤高明,正与几位武官一同观看天幕,并不时拿着照相机拍照。
当那十六艘战列舰的庞大身躯填满视野时,加藤高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首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这就是…真正的世界第一海军…”
他声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幸…幸好…大英帝国…目前不是帝国的敌人…”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同样脸色煞白的武官们,几乎是低吼出来:
“立刻!给国内发电!给海军部那些…那些‘马鹿’(笨蛋)!用最严厉的词!警告他们!
看清楚!看清楚天幕上是什么!
在拥有挑战这种力量的把握之前,任何对英国、对盎格鲁-撒克逊的轻举妄动…都是自取灭亡!
是拉着整个日本跳进地狱火海!”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日本那些骄傲的、叫嚣着“八八舰队”的海军将领们,此刻只觉得他们无比愚蠢和危险。
天幕画面切换。不再是静态的舰队展示,而是动态的攻击!
轰!轰!轰!轰!
英法联合舰队开火了!
近两百门巨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出的烈焰瞬间照亮了海面,浓密的硝烟如同巨大的白色蘑菇云升腾而起,遮蔽了小半个天空!
震耳欲聋的炮声,即使透过天幕,也仿佛能撕裂耳膜!
无数沉重的炮弹带着死亡的尖啸,如同钢铁暴雨,狠狠砸向达达尼尔海峡两岸陡峭的山崖——
那里,是土耳其人精心构筑的炮台阵地!
伦敦,萨克维尔·卡登上将,这位1914年6月26日的英国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司令,未来的加里波利战役指挥官。
正死死盯着天幕上那惊天动地的炮击场面。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他本该为这强大的火力展示感到自豪。
但此刻,他脸上的肌肉却绷得死紧,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心冰凉,全是冷汗。
不对!
非常不对!
他的眼睛像鹰隼一样,锐利地捕捉着炮击的细节和对面炮台的反应。
天幕上那些依山而建、看似不起眼的土耳其炮台,其坚固程度和火力配置,远远超出了他对1914年6月这个时间点土耳其防御能力的认知!
“该死的…”卡登上将低声咒骂了一句。
那炮台的结构…
那种混凝土的厚度和布局…
还有开火反击时展现出的火炮射程、精准度和射速…
这绝不是奥斯曼帝国那些老旧、缺乏训练的炮兵能拥有的!
更不可能是1914年6月之前能建成的!
一个冰冷的名字瞬间跳入他的脑海:克虏伯!
只有德国人!只有克虏伯公司最先进、最坚固的要塞炮系统,才能达到这种水平!
冷汗顺着卡登的鬓角滑落。
天幕展示的,是未来1915年的战场。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战争爆发前,甚至在萨拉热窝的枪声响起之前,
德国人就很可能己经秘密介入,帮助土耳其人在这扼守欧亚咽喉的战略要地,用最快的速度,升级、加固、武装了这些致命的炮台!
“开战前…或者刚一开战…德国佬的手就伸过来了…”卡登上将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原本对丘吉尔那个“快速打通海峡”的计划虽然觉得冒险,但也认为凭借压倒性的火力可以一试。
可现在,看着天幕上炮弹在山崖坚固工事上炸开的火光(效果远不如预期),看着己方舰队在对方精准反击炮火下不得不规避的狼狈…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像达达尼尔海峡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这仗,远没有伦敦那些欢呼的人群想的那么简单!
这海峡,恐怕是个布满尖刺的死亡陷阱!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红蓝铅笔,想在地图上标注什么,手指却因为那冰冷的预感而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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