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冰冷的光芒刺破1914年6月26日的夜空,将未来两年后的血腥战场——1916年初的法国凡尔登地区——粗暴地拽到了所有人眼前。
画面不再是模糊的战略构想,而是地狱般的实景。
巨大的地图上,代表着德军的黑色箭头,正如同贪婪的蚁群,密密麻麻、悄无声息地向着凡尔登要塞方向蠕动、集结。
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叙述:
【历史影像加载:凡尔登战役前夕,1916年2月。】
【德军意图:集中优势兵力火力,在凡尔登地区粉碎法军意志。】
【法军反应:情报确认德军主攻方向后,霞飞元帅紧急调兵增援。】
天幕画面切换,呈现出法军指挥官们仓促调动的混乱景象。
铁路线上挤满了运兵车,士兵们脸上带着茫然和紧张,被塞进开往前线的车厢。
旁白文字冷酷地标注:增援部队——2个师。
面对德军悄然集结的庞大阴影,这点增援显得杯水车薪。
紧接着,画面骤然变得狂暴!
【1916年2月21日。】
【德军进攻:代号“处决地”。】
巨大的时间戳落下,伴随着一声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尖啸!
天幕上,不再是俯瞰地图,而是凡尔登前线那被寒冬冻得坚硬的土地!
轰!轰!轰!轰!轰!
没有前奏,没有警告!超过一千两百门德国大炮的炮口同时喷吐出死亡之火!
赤红的弹道瞬间布满了整个天幕视野!
如同地狱熔炉倾倒,密集到令人窒息的炮弹雨,狠狠砸在一条长达西十公里的战线上!
这不是炮击,是钢铁的飓风!是毁灭的潮汐!
爆炸的火光连成一片翻滚的火海,吞噬了战壕、铁丝网、森林、村庄……大地在剧烈颤抖,如同巨兽痛苦的痉挛。
泥土、碎石、残肢断臂被高高抛起,又被新的爆炸撕碎。
浓密的硝烟遮天蔽日,连天幕的光芒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整整八个半小时!一百万发炮弹!
天幕用加速的画面展示着这难以想象的钢铁倾泻。
西十公里宽的战线,每一寸土地都在被反复犁过、烧焦、粉碎!
法军的前沿阵地、通讯线路、炮兵观测点……在持续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化为齑粉。
【16时45分:德军步兵突击。】
炮火延伸的瞬间,地狱的大门仿佛被推开。
戴着尖顶盔的德军士兵,如同灰色的潮水,从弥漫的硝烟中涌出!
最前方的突击队,手持着喷吐着恐怖火焰的管子——火焰喷射器!
炽热的火舌舔舐着残存的战壕和掩体,将里面来不及撤出或己经震懵的法军士兵瞬间烧成焦炭!
画面残酷地推进。
【2月23日:德军推进近5公里。法军被迫后撤。】
天幕上,象征着德军控制的黑色区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代表法军的蓝色防线上撕开一个巨大的、不断扩大的缺口。
被炮火彻底摧毁的阵地上,幸存的法军士兵满脸血污,眼神空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丢弃了沉重的装备,踉跄着向后溃退。
他们的身后,是德军踏着焦土稳步推进的灰色洪流。
天幕的视角猛地拉近,聚焦于一个至关重要的高地——杜奥蒙堡。
这个俯瞰凡尔登地区的巨大混凝土要塞,被视为法军防线的脊梁。
画面中,德军的炮火如同重锤,持续不断地轰击着要塞厚重的外壳。
巨大的烟柱腾空而起。
随后,穿着灰色军服的德军突击队,利用炮击制造的混乱和弹坑,如同蚂蚁攀附巨兽,从各个被炸开的缺口、崩塌的炮位蜂拥而入!
画面切换至要塞内部:昏暗的通道里,手榴弹爆炸的闪光、步枪扫射的火线、刺刀碰撞的寒光、垂死的惨叫……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死亡交响乐。
【杜奥蒙堡陷落。】
冰冷的电子音宣告了这个关键支撑点的失守。这对法军的士气和防线完整性,无疑是致命一击。
紧接着,天幕画面切换至一间气氛压抑、烟雾缭绕的指挥部。
法军最高统帅部的场景浮现。一个肩章显示中将军衔、脸色铁青的军官影像被定格——凡尔登前线指挥官,弗雷德里克-乔治·赫尔。
旁白文字冷酷地打出:
【凡尔登守备司令赫尔中将,因杜奥蒙堡失守,被撤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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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肩章虽然模糊,但指挥部的规模和身边参谋的恭敬态度,显示其地位极高。
【法军统帅部任命:第2集团军司令贝当(Philippe Pétain),接任凡尔登前线总指挥官。】
【命令:调集一切可用部队,凡尔登地区,决战!】
1914年6月26日,法国某处农宅。
现任上校团长的菲利普·贝当,正和几个家人聚在一起,和其他无数人一样,被天幕上凡尔登地狱般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
当看到“贝当”这个名字和“第2集团军司令”、“凡尔登前线总指挥官”的头衔出现在天幕上时,贝当整个人像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天幕上那个模糊但威严的“自己”。
手中的烟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烟灰溅到裤脚都浑然不觉。
“集…集团军司令?”贝当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肩膀上那可怜的上校肩章。
1914年的他,58岁,在讲究资历和关系的法军高层里,基本己经看到职业天花板了——体面退休。准将也好,少将也好,想都不用想了。
集团军司令?那是中将甚至上将的位置!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巅峰!
巨大的荒诞感和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在他心底翻滚。
凡尔登,那个正在天幕上被炮火蹂躏成炼狱的地方,竟然成了他命运的转折点?
虽然天幕没说具体军衔,但指挥一个集团军,至少也得是少将吧?
少将!贝当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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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凡尔登地区的某个指挥部里(1914年时间点),现任少将师长、负责边境防务的弗雷德里克-乔治·赫尔,脸色由震惊转为煞白,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撤…撤职?”赫尔盯着天幕上自己被定格的那张“铁青脸”,又看到那行刺眼的“因杜奥蒙堡失守被撤职”的文字,一股冰冷的耻辱感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
他仿佛己经听到了同僚的窃笑,看到了报纸上嘲讽的标题。
凡尔登!他本以为那会是建功立业的舞台,谁知道天幕告诉他,那成了他的滑铁卢,让他以最不光彩的方式被赶下台!这脸,丢大了!
巴黎,爱丽舍宫。天幕映照着霞飞元帅和福煦将军同样凝重的脸。
凡尔登的惨烈开局和关键要塞的失守,让他们眉头紧锁。
“贝当?”霞飞盯着天幕上那个被任命为救火队长的名字,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桌面,眼神里充满了困惑,“第2集团军司令?贝当?我们…有叫贝当的集团军司令预备人选吗?”
福煦叼着烟斗,烟雾缭绕中,他也是一脸茫然。
他快速在脑海里过滤着法军高级将领的名册,那些显赫的姓氏、根正苗红的军校派、背景深厚的贵族军官……
“贝当?没印象。肯定不是现在能指挥集团军的人。”他语气笃定。
这时,站在霞飞身后负责整理文件的一名中校参谋,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元帅,将军…卑职似乎记得…在步兵部队里,有一个团长,好像…就叫贝当。年纪不小了,快六十了。”
“团长?”霞飞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个步兵团长?快六十了?”
他嘴角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在1914年的法军高层眼里,一个年近花甲、还在基层带团的上校,基本等同于军旅生涯的失败者,属于等着退休的“老废物”。
福煦也嗤笑一声,吐出一口烟圈:“一个老团长?天幕搞错了吧?或者是某个同名?怎么可能让这种人去指挥凡尔登决战?”他摇摇头,完全没把“贝当”这个名字放在心上。
霞飞的目光重新聚焦到天幕上凡尔登那血肉横飞的战场和不断推进的德军黑潮上,关于“贝当”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立刻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战略,是调兵,是如何堵住凡尔登这个即将崩溃的缺口。
至于那个天幕上提到的、1914年还默默无闻的“老团长贝当”?
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一个很快就会被战火和遗忘吞没的注脚罢了。
两位法军的最高决策者,在潜意识里,己经将这个未来将在凡尔登力挽狂澜(至少天幕目前暗示了这一点)的关键人物,选择性忽略了。他们的目光,只盯着眼前的危机和那些他们认为“可靠”的将领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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