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珩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黑暗中一尊凝固的雕塑。酒意似乎被沈念安剧烈的反应冲散了一些,理智艰难地回笼。他能清晰地听到她压抑的痛苦喘息,感受到她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一种陌生的、尖锐的烦躁和一种更深沉的滞闷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起了白天她苍白的脸,她绝望的泪水,她声嘶力竭的质问……还有她在自己怀中那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颤抖。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在浓重的黑暗和酒意的掩护下,他缓缓地、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疑和僵硬,朝着床上那团颤抖的阴影伸出手——
指尖即将触碰到她冰凉而颤抖的手臂。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撕裂了漆黑的夜幕!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天地都劈开的惊雷!巨大的声响震得整栋别墅都似乎摇晃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巨响,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沈念安再也无法承受这叠加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惊叫!身体猛地弹起,随即又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彻底吞噬。
“沈念安!”
沈聿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借着窗外闪电瞬间的惨白光芒,他清晰地看到了她惨白如纸的脸,看到她紧闭的双眼,看到她失去意识向后倒下的身影!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冲散了他所有的酒意和那些混乱的念头!
“念安!” 他失声厉吼,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恐慌!身体快于思考,他猛地扑上前,在她身体即将撞上冰冷墙壁的瞬间,一把将她失去知觉的、冰凉的身体紧紧揽入怀中!
好轻!好冰!
怀中的身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冰冷得不像活人。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臂弯,长发凌乱地散落,脸颊贴着他胸前的衣料,紧闭的眼睫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白天那个在他面前竖着尖刺、歇斯底里的小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琉璃人偶。
一股恐惧感瞬间攫住了沈聿珩!比公司股价暴跌,比契约曝光,比任何商业危机都要强烈百倍!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失去”的阴影近在咫尺!
“念安!醒醒!沈念安!” 他用力地拍打着她冰凉的脸颊,声音因为恐慌而变调,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怀中的人儿没有丝毫反应,只有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撕心裂肺的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白天玄关里他对她的禁锢、他的强吻、他冷酷的威胁……她绝望的泪水、她嘶声的控诉……一幕幕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是他!是他把她逼到了这一步!
“来人!林姨!叫救护车!快!!!” 沈聿珩猛地抬起头,朝着门外嘶声咆哮!那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带着撕裂般的恐慌和绝望,瞬间穿透了厚重的门板和呼啸的风雨声!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契约,什么谎言,什么该死的“爱情”表演!他只想她活着!只想她睁开眼睛!
他紧紧抱着怀中冰冷而脆弱的身体,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他低下头,脸颊贴着她冰冷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地、语无伦次地低吼着,声音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无助:
“沈念安!你给我醒过来!听见没有!醒过来!我不准你出事!不准!”
窗外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密集而狂暴的声响,如同为这场发生在囚笼深处的无声惊雷,奏响了一曲绝望的悲歌。而在这冰冷的、弥漫着酒气和恐惧的次卧里,那个掌控一切的男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何为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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