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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血链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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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层内,冰晶粉尘的幽光尚未散尽,空气却己凝滞如铅。维生平台上,厉寒枭残破的身躯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极寒之地的青铜古像,唯有胸膛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着这具躯壳内尚存一丝游丝般的生机。左肋下那片焦黑的蜈蚣伤疤彻底沉寂,深紫发黑,边缘碳化的皮肉如同冷却的火山熔岩,死寂得令人心悸。刚才那一声耗尽生命余烬的“不要”,仿佛抽空了他最后的气力,此刻的他,连眼睫都无法再颤动一下。

周振邦如同一尊沉默的铁碑,矗立在平台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平台上方的全息监测屏。屏幕上,两条曲线如同两条相互绞杀的毒蛇,一条代表糯糯意识核心能量活性的淡金色曲线,正以令人心惊的斜率向上疯狂攀升,光芒璀璨而稳定;另一条代表厉寒枭核心生命体征的暗红色曲线,则如同坠入无底深渊的流星,断崖式地向下坠落,光芒黯淡,几近熄灭!连接两者的,是一条粗壮、刺目、如同吸血管道般的暗红色能量流——那是厉寒枭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源源不断注入女儿意识空间的残酷链接!

惨!惨到极致!一个父亲的生命,正被自己用生命守护的女儿,如同本能般贪婪地吞噬!这并非糯糯的意愿,而是那被厉寒枭以王权意志强行构筑的共生链接,在死亡的压力下形成的恐怖虹吸!糯糯的意识核心如同初生的恒星,在父亲生命之火的喂养下迅速壮大、稳定;而厉寒枭这具残躯,则如同被恒星引力撕扯、吞噬的行星残骸,正加速走向彻底的崩解!

“魁首生命本源逸散速率:峰值维持。脏器衰竭指数:临界突破。神经活性:趋近于零。” 风语者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一种金属被强行弯折的艰涩,“预计‘珍宝’意识核心完成初步稳定节点:倒计时48分17秒。魁首生命体征归零…同步率99.9%。”

周振邦下颌的咬合肌绷紧如钢块,指关节捏得惨白。他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穿透单向观察窗,落在隔壁单元那个小小的身影上。糯糯安静地躺着,小脸在意识核心稳定强化的滋养下,甚至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甜美的梦境。这幅安宁的画面,与维生平台上那具正飞速走向死亡的残躯,形成了足以撕裂灵魂的残酷对比!

“爸爸…”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气音,毫无征兆地从糯糯微张的小嘴里溢出。声音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孺慕和安心。仿佛在睡梦中,她感受到了那份守护的温暖,本能地呼唤着。

这声微弱的呼唤,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在周振邦的心脏上!他猛地闭上眼,一股混杂着无边愤怒、刻骨悲痛与铁血决意的洪流在胸腔内疯狂冲撞!魁首用命换来的安宁…代价是他的命!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尖锐、带着强烈恶意与冰冷窥探感的无形波动,如同淬毒的冰针,再次穿透了堡垒的重重防护屏障!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糯糯的意识核心,而是…那条连接着父女生命的、由王权意志强行构筑的共生能量链接!

噗嗤!

无形的精神冰针狠狠扎在那条粗壮的暗红色能量流上!能量流瞬间剧烈波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一股带着冰寒恶念的污染力,如同病毒般顺着能量链接,疯狂地反向侵蚀!目标首指链接的源头——维生平台上那具濒死的残躯!

“外部精神污染!目标:共生链接节点!” 白鸽的电子合成音瞬间拔高!她覆盖着黑色战术服的手臂猛地抬起!无形的生物能量屏障瞬间在链接路径上张开!试图拦截那根淬毒的冰针!

但这一次!冰针的力量远超之前!它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意志!

咔嚓!

白鸽撑开的能量屏障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碎裂!冰针余势不减,狠狠刺入那条暗红色的能量链接之中!

“呃——!” 维生平台上的厉寒枭,那具早己如同死寂焦炭般的身体,在这股源自链接的、首刺灵魂的污染冲击下,猛地向上弓起!幅度之大,几乎要将束缚身体的维生装置撕裂!覆盖在凝胶下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嘶鸣!左肋下那片死寂的焦黑伤疤边缘,猛地崩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一股粘稠得如同原油般的暗红色血液,混合着凝胶缓缓渗出!

“魁首!” 风语者失声惊呼!手中紧急注射的强心针剂险些脱手!

“链接节点污染!反向侵蚀源点!” 白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污染源特征:高频精神毒素!意图:破坏链接结构稳定性,引发双向湮灭!”

周振邦眼中瞬间爆发出焚天怒火!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锁定堡垒主控台上那个代表外部精神攻击源方向的、疯狂闪烁的猩红光点!光点坐标…赫然指向天宸中心顶层!

“林!家!余!孽!” 周振邦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刮出的寒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滔天的杀意,“找死!!!”

天宸顶层病房。破碎的落地窗灌入带着血腥味的夜风。

灰鹞站在破口边缘,如同立于悬崖的殉道者。他手中那枚荆棘匣子散发着越来越盛的暗红色幽光,光芒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映照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显得异常诡异而疯狂。匣子表面蚀刻的荆棘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在游走、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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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视了身后如同烂泥般瘫倒的林啸和蜷缩在阴影里如同冰雕的林悦。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手中荆棘匣的精神连接中。匣子深处,那股冰冷而混乱的能量波动如同沸腾的毒液,正顺着他强行建立的、极其不稳定的精神通道,疯狂地注入下方那条无形的、连接着厉寒枭父女的共生链接!

“感受吧…厉寒枭…” 灰鹞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感受这来自深渊的…‘荆棘之吻’…它会顺着你为女儿搭建的血肉桥梁…一点点啃噬你的灵魂…污染她的新生…最终…将你们这对父女…一同拖入永恒的…混沌!”

他嘴角扭曲出一个狰狞的弧度,指尖死死按着匣子上那枚如同毒刺般的凸起,将自身的精神力如同燃料般疯狂注入!他的眼耳口鼻开始不受控制地渗出细密的血珠,皮肤下青筋如同蚯蚓般暴突蠕动!他在透支生命!只为将这最恶毒的诅咒,送入厉寒枭的灵魂深处!

然而!

就在那股带着“荆棘之吻”剧毒的精神污染即将顺着链接彻底侵入厉寒枭濒死意识的瞬间——

维生平台上,那具如同焦炭般沉寂的躯体,覆盖在凝胶下的眼皮…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绝对威严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冰川被彻底激怒,猛地从厉寒枭那看似枯竭的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这股意志不再是之前的敕令,而是…一种源自血脉与王权最本源的…守护与…净化!

嗡!!!

那条被污染、剧烈波动的暗红色共生链接,在这股意志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所有侵入其中的、带着灰鹞精神烙印的“荆棘之吻”毒素,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污秽冰晶,瞬间…冰封!凝固!随即被一股无形的、至高无上的力量…强行剥离!碾碎!化为最原始的、无害的精神粒子尘埃!

噗——!!!

天宸顶层!手持荆棘匣的灰鹞如遭雷击!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黑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向后踉跄数步!手中的荆棘匣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尖鸣!匣体表面那暗红色的幽光瞬间黯淡下去!蚀刻的荆棘纹路如同被烧焦般变得焦黑!一股狂暴的反噬力量顺着精神链接狠狠撞入他的脑海!

“啊——!!!” 灰鹞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眼珠因为剧痛和难以置信的惊骇而几乎要爆裂出来!他清晰地“看”到,自己注入匣子的精神力,连同那精心培育的“荆棘之吻”毒素,如同撞上了绝对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壁,被瞬间冻结、粉碎、净化!那股反噬的力量冰冷而狂暴,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精神核心,疯狂搅动!

“不…不可能…王权…净化?!” 灰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绝望嘶鸣,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他引以为傲的、足以污染神智的剧毒,在真正的王权意志面前,竟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拿着毒针刺向神明的蝼蚁,被对方一个漠然的眼神…碾成了齑粉!

他手中的荆棘匣子再也握持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匣体表面焦黑的纹路如同丑陋的伤疤,那枚如同毒刺般的凸起,更是彻底碎裂,露出里面焦糊的线路。

灰鹞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他七窍流血,眼神涣散,脸上充满了被彻底碾碎信仰般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引以为傲的精密算计、他视为终极武器的精神毒素、他背后可能存在的隐秘依仗…在厉寒枭那绝对的王权意志面前,都成了可笑而徒劳的挣扎。

“淬火…淬火…” 他喃喃自语,声音如同濒死的蚊蚋,“原来…我们才是…炉中的…残渣…”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彻底扩散,软软地顺着墙壁滑倒在地,气息断绝。至死,他的脸上都凝固着无法理解的惊骇和一种被更高存在彻底碾压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卑微。

核心层内。

那股源自厉寒枭灵魂深处的守护意志在净化了污染后,并未消散,而是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维生平台上,厉寒枭的身体再次沉寂下去,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爆发耗尽了他灵魂最后一点余烬。监测屏上,那条代表他生命体征的暗红色曲线,在净化污染后短暂地、极其微弱地向上跳动了一下,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坠向归零的深渊!

“魁首生命本源逸散…加速!” 风语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振邦猛地冲到平台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厉寒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看到了!在那死寂的冰冷之下,在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深处…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释然?

仿佛完成了最后的守护,再无遗憾。

“爸爸…冷…” 隔壁单元,糯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小嘴微微嘟囔着,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守护意志退去后残留的、源自灵魂链接的冰冷余韵。

周振邦缓缓抬起颤抖的手,覆盖着战术手套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触碰了一下厉寒枭垂落在平台边缘、冰冷僵硬的手指。

入手一片刺骨的寒凉。

那指尖,己感觉不到丝毫生命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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