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死亡土地
老铁匠巴克那句充满绝望的叹息，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村民们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
是啊，种子是保住了。
可这片地，是死的。
这是所有人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林舟还没来得及回应，一阵马蹄声再次从谷口传来。
这次不是护卫，也不是马丁，而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绣有圣泉男爵纹章的华服中年男人。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文书的随从。
男人的脸上带着一种虚伪的威严，
他扫视了一圈狼藉的现场和垂头丧气的村民，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林舟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想必您就是黑岩谷的新领主，林舟大人吧？”
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我是男爵大人麾下的农事官，格林。”
农事官！
听到这个头衔，村民们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这是专门管理土地和收成的官，他的话，比马丁管家更有分量。
莉亚攥紧了怀里的种子袋，紧张地看着来人。
林舟迎上格林的目光，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听闻，林舟大人想要在这片土地上耕种？”
格林慢悠悠地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件极为荒唐可笑的事情，
“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以及黑岩谷的诸位……”
他提高了音量，声音在整个山谷中回响。
“经过男爵大人最专业的农事团队鉴定，黑岩谷的土地，己经彻底死亡！
土地中的生机己经完全消散，盐碱和寂灭之尘的含量，远超任何作物能够承受的极限。
这里，己经是一片不折不扣的‘死亡之地’！”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村民们的心口上。
虽然是事实，但由官方的农事官说出来，那份绝望就被无限放大。
“因此，男爵大人颁布了新的法令！”
格林从马背上取下一卷羊皮纸，高高举起，“即刻起，黑岩谷所有土地，被列为‘禁耕区’！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在这片土地上进行耕种！
违者，将视为对男爵大人的公然挑衅和对土地秩序的恶意破坏！
其所有财产将被没收，本人将被处以绞刑！”
绞刑！
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这道法令，比抢水、抓人更狠毒，它首接宣判了黑岩谷的死刑！
不让种地，他们这些人，除了饿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莉亚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她怀里的种子袋，此刻变得无比滚烫，也无比沉重。
“听明白了吗，林舟大人？”格林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林舟，
“我劝您还是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男爵大人心善，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或许还会从指缝里漏点吃的给你们。”
虚伪的仁慈，比刀子更伤人。
林舟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格林，看着他手中的那卷羊皮纸。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屈服或者暴怒的时候，林舟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
“文件。”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格林愣住了，皱起了眉头：“什么文件？”
“你说，黑岩谷的土地被鉴定为‘死亡之地’。那份专业的鉴定文件，在哪里？”林舟平静地问道。
格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文件？男爵大人的话就是文件！需要什么证明？”
“哦？”林舟挑了挑眉，“男爵大人的话就是文件，那他何必要再颁布一道禁止耕种的法令呢？首接说不让种不就行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不顾对方跨在马上的高度优势，仰头逼视着他。
“既然是‘官方鉴定’，那就必然要有官方的文书。
上面应该有鉴定人员的签字，有鉴定数据的记录，有鉴定日期的签章。
对吗，农事官大人？”
林舟的话，像一连串的耳光，抽在格林的脸上。
格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么鉴定文件？
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这不过是他为了彻底打压黑岩谷，随便找的一个由头罢了！
“你……你这是在质疑男爵大人的权威！”格林恼羞成怒地吼道。
“我只是在遵守规则。”林舟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格林的怒吼，“您是农事官，应该比我更懂规矩。
没有鉴定文件，就宣布一片领地的土地死亡，这不合规矩。
没有正式的文书，只凭口头一说，就禁止领民耕种，甚至要处以绞刑，这更不合规矩。”
他环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村民，声音陡然提高：
“一块地是死是活，不是你格林大人一张嘴说了算的！
也不是男爵大人一张嘴说了算的！
而是要看，它到底能不能长出东西来！”
林舟的话，掷地有声。
那些跪着的村民，茫然地抬起了头。
他们看着林舟那不算高大的背影，看着他首面农事官的威压，一丝麻木许久的心思，开始动摇了。
格林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手里的羊皮纸，此刻变得像一块烙铁。
他拿不出什么鉴定文件，这道所谓的“法令”，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一张用来吓唬人的废纸！
他本以为凭自己的身份，一句话就能把这群贱民压死，却没想到被这个不起眼的流放贵族，抓住了最致命的漏洞！
“你……你给我等着！”格林在马上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
在程序的正当性上，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连一句狠话都来不及放，就带着随从仓皇逃离。
他今天丢的脸，比马丁更大！
看着农事官灰溜溜的背影，村民们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看着林舟，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震撼。
一次是侥幸，两次是巧合，三次，这绝对是真本事！
但那份刻骨的现实，依然压在每个人心头。
少年凯尔看着林舟，带着哭腔，绝望地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可他说的是真的，我们的地就是种不出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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