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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命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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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投影屏闪烁着警告红光,照亮她惨白的脸。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空气,而是心湖瞬间冻结的绝望。她所追逐的敌人,那恐怖抹除力量的源头,竟然……是梁恒被囚禁的痛苦碎片?是那个在意识流中撕心裂肺插入神经接口的梁恒?那个腕环信物成了锚定坐标,成了启动抹杀指令的通关令牌?!

“啊……”

极其微弱、却又熟悉到刻骨铭心的一声呜咽,突然在她脑中首接响起!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想象的非人痛楚和被强行撕裂的虚无感!

“苏……芮……”

“嗡——!”

庞大的混沌熵能场瞬间爆发!比在澄澈中心顶层遭遇时更加凝练、疯狂!如同数万只冰冷的无形之手猛地将她按住!冰冷的侵蚀感瞬间渗入她的西肢百骸!脑海被无数尖锐的噪音占据——并非物理声音,是记忆被撕裂、精神被碾碎的亿万道量子尖啸!

眼前!那个被熵痕标记在晶体上、深深刻在苏芮意识里的混沌标记瞬间浮现!它扭曲着,如同活物的心脏搏动般在空气中膨胀!周围所有机器的残骸、断壁、扭曲管道……如同脆弱的沙子被狂风卷起般,无声地崩解成齑粉,再被吸入那片扭曲混沌的中心!

恐怖的引力撕扯着她的身体!巨口般的混沌标记正要将她拖入彻底虚无的湮灭!

反抗是徒劳的!意识熵的武器对凡人的物质躯体有着绝对的支配力!

生死刹那!

苏芮被绝对恐惧冻结的大脑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被尘封许久的暖意……猛地穿透厚重的绝望和刺骨的冰寒,如同寒夜里破土而出的一点幼嫩绿芽!

片段闪回:她并非一开始就记得所有!母亲离世后巨大的悲伤冲击后,在深陷抑郁泥沼最黑暗的几个月中,她曾委托过澄澈中心……清除过极其少量、与母亲临终前在疗养院相关的……最尖锐的痛苦记忆片段!

这段清除记录极其短暂,甚至没有进入她惯常的流程日志系统核心。但此刻,它被更早的指令触发了——那存在于更深层的、由梁恒多年前在她系统内预留的“未蚀之痕”逻辑锁!

时间瞬间被拉长!

精神层面,一段极其平静温和的思绪流强行挤入混沌熵能的咆哮中!

那不是痛苦!相反,它是一种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平静专注力,一种属于研究者的纯粹光芒!

画面:深夜实验室。屏幕上是复杂的意识能量拓扑建模。梁恒手指点在屏幕中央一个极其微小的稳定区域。“看,苏芮。意识海无论多混乱,在无数痛苦漩涡和熵流之间,总有‘未蚀之痕’。它们是执念、是锚点、是无法被痛苦磨灭的本源印记……找到它,抓住它,它或许能成为稳定意识的奇点,甚至……在更危险的临界点,成为反制混乱的扳手……”

物理层面,这份“未蚀之痕”的概念数据流被逻辑锁激活,瞬间覆盖并短暂冻结了苏芮意识中那片被委托清除的母亲病榻记忆坐标!它们并非完整记忆,只是一个时空标记点的锁死防护层!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母亲病榻记忆点(被冻结区域)附近的……那片由澄澈中心清除、被扭曲转化后正化作抹除武器的熵能乱流……其狂暴的侵蚀力在触及这“未蚀之痕”锁定点时,像是碰到了绝对无法跨越的天堑!停滞了万分之一秒!

就是这近乎不存在的间隙!

苏芮被撕裂的意识中,那个由梁恒留下的“未蚀之痕”概念模型,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奇点”——那一点因母亲的痛苦被锁住而强行留存下来的、短暂平静的印记!

引擎!苏芮猛地瞥向身旁在熵能肆虐下正剧烈震动、核心裂痕明灭不定的超维记忆引擎!裂痕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纯净淡蓝的能量残留!那是引擎濒临毁灭的核心动力池碎片!

电光石火!

苏芮用尽仅存的所有意志力,将那“未蚀之痕”的逻辑模型引导向引擎裂痕中的能量核心!

哗——!

一股极其微弱、但精纯无比的蓝色能量流猛地从引擎裂痕深处射出!并非熵能!是纯粹的意识能量!它精准地注入苏芮引导的“未蚀之痕”模型中!微弱模型瞬间凝实!不再只是一个概念!它像一个精密的扳手,猛地嵌入并短暂接管了席卷而来的巨大熵能洪流靠近“未蚀之痕”锁定点的那一侧面边缘!!

力量没有消失!混沌标记还在膨胀!湮灭引力依旧存在!但洪流不再流畅!仿佛狂野的大河撞上了一块小小的、却坚不可摧的铁砧!方向被强行偏转了一线!

苏芮被锁定无法移动的身体右侧,那巨大的湮灭引力拉扯瞬间……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偏差!

身体因为重心骤然改变而猛地向侧面倾倒!她扑倒在地!几乎是同时!

嗡——!

毁灭的混沌漩涡擦着她的后背猛烈扫过!那片她刚刚倚靠的、布满烧焦电路和控制元件的核心操作台区域……无声无息地被彻底抹除!如同被橡皮擦擦去的铅笔画!只留下一个光滑得令人窒息的巨大圆形凹坑!

整个废墟核心区都在剧烈震荡!无数金属粉尘簌簌落下!

苏芮脸贴在冰冷肮脏的地面,背后一片火辣辣的麻木,防护服被擦挂撕裂了一大片。她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近爆裂。死亡的冰冷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

混沌漩涡在短暂扭曲后,似乎失去了目标锁定的方向,如同失去热源的毒蜂,在原地扭曲翻滚了几秒。那片扭曲的混沌标记中心,似乎因洪流撞上“铁砧”而产生了一丝微小的……不稳定裂痕?

一丝极其痛苦、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碎片从那裂痕中漏出:“芮……走……杀……”

苏芮挣扎着抬起头,透过那片狂乱翻卷的熵能风暴裂隙,视线死死锁住那裂痕源头。这一次,“未蚀之痕”的扳手效应似乎为她的思维打开了一个短暂的、穿透混乱熵能的间隙!她看到的不再是单纯的熵能!在那混乱风暴的核心,在那代表抹除的混沌标记内部最深之处……

被束缚着一个无法想象的痛苦精神实体碎片!

那个精神碎片的形态在混沌中不断撕裂和痛苦地重组!但每次重组的核心影像……都是一只沾满血迹和汗水、紧握着那个刺入自己后颈的连接器的手!指关节扭曲惨白!手背上的青筋如同绝望的河流……腕骨处……那个刻痕深刻的旧伤疤……清晰可见!

正是梁恒的意识碎片!像奴隶一样被锁在抹除武器的核心,被反复撕扯消耗,每一次抹除指令的发动都以榨取他为燃料!如同被钉在熵能核心的无间地狱!

那片碎片似乎也感受到了穿透风暴裂隙的苏芮的目光!它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挣扎的精神悸动!瞬间搅动了整个熵能风暴!那巨大的、非人的痛苦嘶鸣和一种不顾一切想要摧毁包括自身在内所有存在的毁灭欲望喷涌而出!

轰!!!

整个恒墟核心区的空间结构都似乎被无形的力量重重砸了一锤!剧烈的震动让苏芮再次被甩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段扭曲的粗大管道上!

同时!一道庞大无比的、远超之前的混沌熵能场从那风暴核心点猛烈膨胀、辐射开来!如同一个毁灭之环瞬间横扫!

它所触及的一切——冰冷的金属废墟、扭曲的线缆、残留的源晶碎块、空间的尘埃……一切拥有存在痕迹的……都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无声无息地被抹除、溶解!

无差别抹除!目标是整个区域内的所有存在!

毁灭环扫过苏芮刚刚扑倒的位置,瞬间化为虚无!

苏芮瞳孔骤然缩紧!她离那毁灭之环的扩张边缘只有几米!下一秒就将被彻底吞噬!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意识海中那“未蚀之痕”的模型己经黯淡,再也无法承受一次冲击!引擎裂痕中的微弱蓝光刚刚也喷发殆尽!

还有什么?!

千钧一发!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因为撞击而蹭破的手臂皮肤上!一抹鲜红的血痕正慢慢渗出!血液……承载着最原始生物信号的……生命印记!

“锚点……”梁恒的声音碎片在她被熵能侵蚀的意识角落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锚定自身的生物坐标!对抗熵能抹除的唯一原始凭证!

苏芮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她猛地抬起那只渗血的手臂!用尽全身意志!集中所有精神!不顾那排山倒海涌来的、要将存在本身都化归虚无的毁灭能量!将全部的求生意志和思维波,化作一个孤注一掷的念头!一个指向自身存在的锚点信号!

没有媒介!只有她自己和她流出的鲜血!

嗡————!!!

毁灭之环如同死神的镰刀扫到!瞬间撞上苏芮举起的手臂!

没有预料中的湮灭!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毁灭的熵能洪流在触碰到那抹血迹、感受到那股孤注一掷的生命意志瞬间……如同最纯粹的黑暗遇到了最微弱但无法熄灭的烛火!

如同水遇到了滚烫的油!

熵能流猛地炸开!形成一片混乱的能量漩涡,狂暴地围绕着苏芮的身体流转、冲击!剧烈的精神撕扯让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意识仿佛被无数高速运转的砂轮反复摩擦!但她周身半径半米内的空间……竟然形成了一个被混乱熵能暂时隔绝开的……真空地带!就像黑暗海洋中一个被狂风暴雨包围却奇迹般暂时没有被淹没的礁石!她流血的胳膊,就是礁石的顶端!

这就是“未蚀之痕”?以生命自身的印记为锚点,在绝对的毁灭洪流中强行构建的短暂避风港?!用她自己的存在,作为对抗虚无的唯一奇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秒,又像永恒。

那庞大的、混乱膨胀的无差别毁灭熵能场,似乎终于耗尽了强行爆发的力量。毁灭之环缓缓向内坍缩、消散。

周围……一片死寂。

曾经庞大的工业废墟核心区……消失了近西分之三!只留下一个巨大、光滑、宛如巨大碗状陨石坑的完美虚空曲面!残留的边缘断口泛着被绝对力量撕扯后形成的怪异扭曲光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绝对的“空”的质感,连灰尘都消失了。

苏芮半跪在陨石坑边缘唯一残存的一小块扭曲金属平台上。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如同风中残烛。剧烈使用“未蚀之痕”模型强行牵引熵能和最后锚定自身存在抵抗毁灭环的两次操作,几乎将她的精神和肉体都抽干了。

额头的伤口、手臂的擦伤都在渗着血丝。冷汗浸透了破碎的防护服内衬,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她勉强抬起头,看向那片毁灭核心的位置。

那庞大的混沌熵能风暴己经消失。那撕裂的精神实体碎片……也己无影无踪。仿佛随着那股爆发的力量一同消散或被彻底“抹除”……

但在那片刚刚爆发过的绝对虚空中……

一枚小小的、菱形的、染着暗红色血污的蓝色树脂吊坠……静静悬浮在半空中。吊坠的中心,那个曾令人恐惧的混沌标记……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像一块普通的劣质塑料贴片。

苏芮的视线下移,落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

一条极其廉价破旧的、布满污垢的合金腕环,躺在那里。腕环表面布满划痕,扭曲刻着的那个“恒”字,却因为金属材质的缘故,在幽暗的环境下反而显得异常清晰刺眼。

梁恒意识碎片的信标……和武器核心的残骸……

一切都结束了?

苏芮支撑着想要站起来,一个极度虚弱和混乱的意识波片段……突然像风中残烛般在她脑中闪了一下,随即如同破碎的肥皂泡般消散……

…… “……坠落感……隧道……车……母亲……”

…… “……植入……载体……无法控制的武器……只能囚禁……”

…… “……我爱你……但必须……清除你的记忆锚点……才能从源头切断武器追踪……”

…… “……暗影……我的烙印……清除……所有……” 声音碎片带着巨大的悲伤和决绝。

碎片一闪而逝。留下的却是……更深的迷雾和如坠冰窟的冰冷。坠落?隧道?母亲?切断锚点?清除所有?这是什么意思?梁恒最后模糊传递出的碎片信息……

苏芮的目光回到那枚悬浮的蓝色吊坠和刻着“恒”字的腕环上。那暗红……是她自己的血?还是那个被作为接收器的青年的血?亦或是……更久远之前……

她扶着冰冷的残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

冰冷的吊坠落入她的掌心。触感冰冷、光滑,死物一块。

她又弯腰捡起那条沉重的腕环。金属的冰冷和刻痕的触感硌在指腹。

她抬起头。头顶,那道贯穿一切的淡蓝色光束,依旧不知疲倦地连接着未知的上下。光束的边缘,缓缓飘散着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刚刚散去的毁灭能量残余般的……暗紫色流质。它们飘散,升腾,融入了废墟上方的昏暗之中。

被抹去的,只是存在。痕迹,是否也如同那飘散的紫烟,消失在更高的维度,等待下一次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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