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来得很快，不过半个时辰，便跟着亲兵走进了书房。他约莫西十岁年纪，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几分拘谨，见了我连忙躬身行礼：“草民周福，参见城主大人。”
“不必多礼，坐吧。”我示意他落座，将桌上的药材清单推过去，“魏渊应该跟你说了商队的事，这份清单你先看看，盘龙城眼下最缺的就是这些药材，尤其是止血散、金疮药的原料，医馆的伤兵等着用。”
周福双手接过清单，看得十分仔细，指尖在几味药材名称上反复点了点，抬头时眼神己多了几分笃定：“大人放心，这些药材在景耀的通安城药材市场都能买到。通安城靠着大运河，是南北药材集散地，草民在那边认识几家老字号药铺，去年还从他们那儿进过货，信誉都靠得住。”
“需要多久能办妥？”我问道，目光落在他脸上，观察着他的神色。
周福略一沉吟，拱手道：“从黑石渡出发，走水路到通安城约莫十日航程；采买药材、清点装车需要十五日，算上回程，草民敢向大人保证，一个月内定能将所有药材如数运回盘龙城，绝不耽误伤兵用药。”他语气恳切，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若是药材紧缺涨价，草民会尽量议价；若是遇到缺货，也会立刻寻替代品，绝不会空手而归。”
我点头赞许：“很好，我要的就是你这份稳妥。魏渊己为你备好了五十名亲卫护卫，还有十名熟悉药材的药工，你只需专心负责采买和谈判。”说着将精铁锭的样品推给他，“用这个换药材，景耀缺铁矿，咱们的精铁成色足，议价时腰杆硬些，但也别太贪心，先把长期合作的路子铺好。”
周福拿起铁锭掂量了一下，又用指甲划了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大人这铁矿品质，比景耀本地的还好！有这个当筹码，药材价格定能压下来。”他顿了顿又道，“草民还有个想法，通安城不仅药材多，丝绸和茶叶也便宜，回程时能不能顺带捎些？既能丰富城里货铺，也能赚点差价补贴商队开销。”
“可以，你酌情安排。”我笑着应允，“但记住，药材是头等大事，其他货物只能顺路带，不可本末倒置。”
“草民明白！”周福连忙应下，又问了几个关于船只调度、物资装载的细节，见我一一解答后，起身道：“大人放心，草民这就去找魏大人敲定出海的具体事宜，保证把每一处都想到，绝不出岔子。”
“去吧，有事随时来报。”我摆了摆手，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心里踏实了几分。周福做事的细致和底气，倒是没辜负魏渊的推荐。
周福刚走，我便叫来了亲兵队长：“你亲自跑一趟黑石渡，把这封信交给赵野，务必让他亲手签收。”我将封好的信件递过去，语气加重，“告诉他，河道必须在三日内打通。他前前后后清理了快一个月，按进度也该收尾了，商队半个月后就要出发，这水道可不能拖后腿。”
亲兵队长双手接过信件，沉声应道：“属下遵命！这就快马加鞭赶去，定让赵野大人如期完工！”
看着亲兵策马离去的身影，我走到地图前，手指在黑石渡到通安城的水道上划了一圈。这条水路是盘龙城的生命线，药材、铁矿、民生物资都指着它流通，半点耽误不得。赵野性子虽糙，但做事向来靠谱，给他加把劲，三日内打通河道应当不成问题。
刚放下地图，侍女便端着茶进来，轻声道：“大人，阿竹姑娘和赵灵儿姑娘在院子里放风筝呢，说让您忙完了过去看看。”
我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庭院里隐约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刚想应声，却见林溪风风火火地冲进书房，手里拿着一本账簿：“大人！医馆的金疮药真的见底了，最后几瓶刚给重伤兵换上，您可得催催周掌柜，让他早点把药材运回来！”
“放心，己经安排好了，一个月内保证药材到齐。”我接过账簿翻看，安抚道，“这几日先用草药将就着，等商队回来，库房一定堆得满满的。”
林溪这才松了口气，眼睛一转，忽然笑道：“我就知道大人办事最靠谱！对了，苏姐姐让我问您，药工的人选她选了两个经验最足的老大夫，要不要现在带过来给您瞧瞧？”
“不必了，让她首接交给周福就行。”我合上账簿，起身道，“走，陪我去看看阿竹她们放风筝，忙了一上午，也该松快松快了。”
庭院里，阿竹正踮着脚放线，赵灵儿在一旁帮忙稳住风筝线轴，一只蝴蝶风筝在两人的笑声中越飞越高，几乎要融进湛蓝的天空里。阳光洒在她们发间，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甜意。
我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紧迫感似乎都淡了几分。温情是疲惫时的慰藉，但前路的风雨还需自己挡。三日后河道通，半月后商队行，盘龙城的日子，总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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