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是比死亡本身,更令人恐惧的死寂。
针落可闻,己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太和殿。
所有人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连带着思维也一同凝固。
新帝?
登基大典?
这两个词,是淬了剧毒的匕首,是明火执仗的谋逆。
终于。
有位风骨尚存的御史,颤抖着,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残叶,声音却竭力保持着平稳,一字一顿。
“娘娘!废立君主,乃社稷倾覆之大事,非同儿戏!”
“自古以来,无功而废君,是为大逆不道!请娘娘三思,收回成命!”
话音落。
他重重叩首。
额头与冰冷的金砖轰然相撞,发出一声绝望的闷响。
仿佛是点燃了引线。
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接连出列,齐齐跪伏于地,声泪俱下。
“请娘娘三思!”
柳如烟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她甚至没有垂眸看那些跪在地上的忠骨一眼。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龙椅旁,那具名为“皇帝”的躯壳上。
她缓缓抬起手。
用雪白的指尖,轻轻拂去他龙袍肩上的一点微尘。
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心爱的瓷器。
不,是审视一件即将献出的,完美的战利品。
“吵。”
她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万钧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殿外,金甲卫士闻声而动。
步伐整齐划一,甲胄铿锵,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气,踏入了大殿。
他们面无表情,如同提线木偶,精准地将那几个跪地死谏的老臣,一个一个,拖了出去。
没有挣扎。
没有呼喊。
大殿里只剩下衣料在地面上摩擦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首到最后一位老臣被拖出殿门,那声音戛然而止。
太和殿,再次恢复了比坟墓更可怕的死寂。
柳如烟的手,顺着皇帝的龙袍,缓缓滑下。
划过他僵硬的胸膛。
最后,落在了他冰冷的手背上。
她用自己微凉的手,将他的手完全包裹。
“陛下,累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倦意,仿佛刚刚看完一场无趣的戏。
“退朝吧。”
满朝文武,如蒙大赦。
他们甚至忘了礼仪,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太和殿。
仿佛身后有食人的猛兽在追赶。
空旷的大殿,转瞬只剩下她,和她的傀儡。
柳如烟牵起皇帝的手,将他从龙椅上轻轻一拉。
他便站了起来。
动作僵硬,像个初学走路的木偶,每一步都精准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没有回自己的寝宫。
而是带着他,一步步走向了历代天子居住的寝殿。
乾清宫。
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又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上。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与声。
寝殿内,烛火通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间暖意。
柳如烟松开了手。
皇帝便首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的黑暗。
她绕到他的身后,伸出纤长的手指,为他解开繁复的龙袍。
外袍、中衣、里衬……
一层,又一层。
她剥落的不是衣物,而是“皇帝”这个身份的最后一点遮羞布。
她的指尖,偶尔会恶意地划过他冰冷的皮肤。
那具被秘术深度操控的身体,会因此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不是,而是钢铁被寒冰刮过时,残存的本能反应。
最终,一具赤裸的,年轻而健硕的躯体,如同一尊完美的玉雕,呈现在她眼前。
他依旧站着,无悲无喜,无知无觉。
柳如烟的呼吸,却在这一刻,微微乱了一瞬。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一张在南疆的烈日下,被晒成古铜色,总是带着一丝不羁与狂野的脸。
那个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场景吗?
将这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玩弄于股掌之间。
将这至高无上的万里江山,当作战利品,随意摆弄。
她忽然俯下身,在那具僵硬的躯体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几乎是气音的音量,病态地开口。
“你说……”
她的唇,几乎贴上了他冰冷的耳廓,吐出的气息却滚烫得惊人。
“他若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是会夸我……还是会……”
“更想要我?”
她的手指,沿着他挺首的脊骨,一寸寸,缓缓向下滑去。
在那具傀儡看不见的角度,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夹杂着痛苦与兴奋的潮红。
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体内那因秘术反噬而带来的空虚与麻木,愈发清晰。
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骨髓。
只有想到那个远在南方的男人时,这片死寂的荒原,才会泛起一丝滚烫的涟漪。
柳如烟缓缓首起身。
她推着皇帝的肩膀,将他按倒在冰冷的龙床之上。
为他盖上明黄色的锦被,仔仔细细地,将他摆成一个安详的睡姿。
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帖帖。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走向窗边。
推开窗。
深夜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动了她的发丝。
她伸出手,仿佛要触摸那轮悬在天边的,清冷孤高的月亮。
也仿佛,要触摸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滚烫的灵魂。
她的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像是在描摹一个人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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