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源头之镜
本宫要亲自会一会这个藏在镜子里的东西！
苏晚卿那冰冷而又充满了决绝意志的命令，回荡在那座早己被废弃了上百年的巨大紫金台仓库之内。
总管太监魏安，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他立刻指挥着几十名身强力壮的禁军侍卫，用最轻也最稳妥的动作，将那面散发着无尽黑气的一人多高的黑色水晶落地古镜，从那高高的货架之上抬了下来。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仿佛在搬运一具上古邪神尸体一般的虔诚和恐惧。
苏晚卿的仪驾，返回了长春宫。
那面诡异的黑色古镜，也一并被抬了回来。
并且被安放在了长春宫的正殿中央。
苏晚卿下令，将所有之前从紫金台带回来的，其他的数百面古镜，也全都搬进了大殿。
然后，她再一次下令，封锁了整座长春宫。
大殿之内。
数百面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镜子，被整齐地摆放在了地上。
每一面镜子之上，都还覆盖着厚厚的黑色锦缎。
整个大殿，都因此而显得无比的压抑和诡异。
长春宫的奴才们，全都，被苏晚卿赶到了殿外。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苏晚卿和她的两个心腹，徐女史与魏安。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
徐女史看着这满殿的诡异的镜子，声音有些发抖。
苏晚卿，没有回答。
她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记忆宫殿，再一次被她激活。
这一次，她所调取的，不再是什么医生，或者乐师的记忆。
而是一位来自于前朝的、最博学的、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古董鉴定大宗师的记忆！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的眼神，己经变得无比的锐利和沧桑。
那，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少女该有的眼神。
那更像一个浸淫此道，己经超过了一甲子的老古董。
“揭开。”
苏晚卿，淡淡地吩咐道。
“是。”
魏安和徐女史，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第一面镜子之上的黑布。
那是一面来自于前唐的八菱花卉纹铜镜。
镜子的背面，雕刻着精美的花鸟鱼虫。
苏晚卿，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唐初的仿品，用的是白铜，不是青铜。”
“而且，它的包浆，太新，太假。”
“扔出去。”
“是。”
魏安，立刻将那面在外面价值连城的铜镜，如同扔一块垃圾一般，扔出了殿外。
“下一个。”
徐女史，又揭开了第二面镜子。
那是一面充满了西洋风格的洛可可雕花水银镜。
“玻璃的质地，太脆，里面的水银，也有氧化的痕迹。”
“这是高卢国三十年前，才刚刚学会的拙劣的仿制技术。”
“扔了。”
“是。”
“下一个。”
“这是东瀛的黑曜石盘，只能当作占卜的法器，不能映照人心。”
“扔了。”
“下一个。”
“这面，是……”
苏晚卿，就这么坐镇中堂。
她的面前，一面又一面的珍贵古镜，被不断地揭开。
又被她用最专业的、最不容置疑的语气，给一一否决。
她的每一次判断，都无比的精准。
她的每一次开口，都让，她身旁的魏安和徐女史，对她的敬畏和崇拜，更深一分。
他们，己经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年轻的德妃娘娘，和那个数日之前，还在冷宫里，任人欺凌的小小的秀女，联系在一起。
在他们心中，苏晚卿早己不再是凡人。
她，是神。
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终于，在大殿之内，那数百面镜子，都己经，被扔得七七八八之后。
只剩下最后一面。
那面从一开始，就被安放在大殿最中央的。
那面由一整块巨大的黑色水晶，所打磨而成的，一人多高的诡异的落地古镜。
苏晚卿，缓缓地从主位之上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面巨大的黑色古镜面前。
她，伸出手。
亲自，揭开了那覆盖在镜面之上的，最后一层黑布。
镜面，光洁如新，却又黑得深不见底。
它，能清晰地映照出苏晚卿那张苍白的、绝美的脸。
却又仿佛能将所有靠近它的光线，都彻底吞噬。
苏晚卿，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然后，她绕过了镜子，走到了镜子的背面。
镜子的背面，无比的光滑。
但是，在那如同黑夜一般的水晶的最中心。
却用一种无比古老的刀法，刻着一个极其繁复的图案。
那个图案，苏晚卿，无比的熟悉。
那正是她在那具来自于沙之国的人偶的心脏之处，所看到过的，那个一模一样的诡异的星辰图谱！
找到了。
果然，是你。
苏晚卿的心中，一片冰冷。
她，终于找到了那面引发了所有诡异异象的，“源头之镜”！
她，走回到镜子的正面。
再一次，看向镜子里那个完美的自己的倒影。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可是。
很快，苏晚卿，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镜子里，那个，“她”，太平静了。
平静得就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完美的娃娃。
而且，她的头上……
苏晚卿，缓缓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发髻之上，那支华丽的“凤凰泣血”金步摇。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早己被吓得不敢说话的徐女史。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带着一股让徐女史感觉通体冰寒的诡异。
“徐姑姑。”
“奴婢在。”
“本宫头上的这支凤凰步摇，昨夜在长春宫里，不是，己经被本宫亲手掰断了一截吗？”
徐女史的脸色，瞬间惨白。
“是……是的，娘娘。”
苏晚卿，转回头，死死地盯着镜子里那个完美得不似真人的“自己”。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你来告诉本宫。”
“为什么，这镜子里的，本宫，头上戴着的，却还是一支，完好无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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