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恶臭与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沉重地覆盖在每个人的口鼻之上。火把的光芒在潮湿的墙壁上跳跃，映照着陈仲礼那张因极度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他死死盯着紫檀木匣中那半块凝固的黑色毒膏，如同凝视着深渊。沙漏的影像在他脑中疯狂倒计时，陈默苍白孱弱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边。
“大族老！”精悍族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强行压抑的颤抖，打破了死寂，“此地……此地不宜久留！张子仁死状诡异，这毒……”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溃烂的尸骸，喉结滚动了一下，“恐有蹊跷！当速离！”
陈仲礼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腐烂、剧毒和血腥的恶臭冲入肺腑，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却也让他濒临崩溃的理智强行拉回了一丝清明。不能乱！陈默还在等！哪怕只有一线虚无缥缈的希望！
“带上匣子！”陈仲礼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封锁此地！任何人不得擅入！待鬼手张验看！”他不再看那铁笼中的惨状，转身大步踏上石阶，每一步都沉重如铁。身后护院立刻用布帛包裹起那致命的紫檀匣，小心翼翼地捧起，紧随其后。
雨水依旧冰冷，冲刷着众人身上的秽气，却冲不散心头的阴霾与沉重。当陈仲礼带着那致命的黑膏和一身寒气冲回议事厅时，厅内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
“鬼手张何在？！”陈仲礼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正在老何身边忙碌的府医。
“回大族老，”一个府医连忙躬身，“己派人去请了！张先生之前为少爷施针后，便回客房歇息了，说需凝神恢复。”
“再去催！用跑的！”陈仲礼厉喝。他的目光转向老何。老人依旧昏迷，但府医似乎用金针和药力强行吊住了一丝生机，肩头伤口的黑血渗出速度减缓了些，只是那灰败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翠儿蜷缩在稍远处的椅子里，裹着厚毯，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惊惧稍退，正紧张地看着这边。她看到陈仲礼带回的匣子，身体又是一颤。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一阵急促但略显虚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鬼手张在护院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他脸色依旧透着施针后的疲惫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初，瞬间扫过厅内情形，最终落在那被布帛包裹的紫檀匣上。
“陈家主？”鬼手张眉头紧锁。
陈仲礼二话不说，猛地掀开布帛，将那打开的紫檀匣推到鬼手张面前：“先生请看！此物……是否便是那‘阴煞腐髓散’？是否……便是害我儿之物？！”
鬼手张的目光甫一触及匣中那半块凝固的黑色油脂，瞳孔骤然收缩！他立刻从袖中抽出一方素白丝帕掩住口鼻，另一只手极其小心地靠近匣子，并未首接触碰，而是隔着一小段距离，缓缓扇动空气，将那微弱的气息引向鼻端。他闭目凝神，鼻翼微微翕动，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捕捉最细微的线索。仅仅片刻，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爆射！
“是它！”鬼手张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冰冷的怒意，“虽己凝固，但其质未变！正是‘阴煞腐髓散’！此物霸道绝伦，见血封喉，更兼阴损，能蚀骨腐髓！陈公子体内盘踞的，正是此毒！虽被老夫以金针药力强行锁住心脉，但此毒如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生机！若无对症解药或真正的寒玉续脉膏拔毒续脉……”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那沉重的语气和眼神，己将结局昭然若揭。
“解药何在？”陈仲礼追问，声音绷紧如即将断裂的弓弦。
鬼手张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凝重与无奈：“此毒出自南疆秘传，歹毒非常，配制之法诡谲难测。老夫……亦不知其确切解法。”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电射向陈仲礼，“此物从何而来？莫非……便是那被调包的‘寒玉续脉膏’？”
陈仲礼心头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如同坠入万丈冰窟。他痛苦地闭上眼，将密室所见——张子仁的惨状、临死前的嘶吼——用最简练的话语道出。
“调包……腐骨剧毒……”鬼手张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飞速推演着什么。他猛地看向昏迷不醒的老何，快步走了过去。“取烈酒！银刀！火盆！快！”他连声吩咐，语气急促。
府医立刻照办。很快，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被端到老何身边，灼热的气息驱散了几分寒意。鬼手张挽起袖子，露出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腕。他先用烈酒反复清洗双手，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嫂子：我真不是呆子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又用烈酒浇淋在老何肩头那狰狞的伤口上。黑血混着酒水流下。老何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这剧痛而猛烈抽搐了一下。
鬼手张眼神专注，从药箱中取出一柄刃薄如纸、寒光闪闪的小巧柳叶刀，在炭火上反复烤炙至通红！他屏住呼吸，手腕稳如磐石，刀尖精准地刺入老何肩头那被金钱镖划开的伤口边缘！
“嗤——！”
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老何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喉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闷哼，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鬼手张的动作快如闪电，刀尖在腐肉与黑血中极速而精准地游走、切割、翻转！他在剜除被毒力侵蚀的腐肉，更深层的目标，是那枚嵌在骨肉深处的金钱镖！
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翠儿更是捂住了嘴，泪水无声滑落。
终于，鬼手张手腕猛地一挑！
“叮！”
一枚边缘带着幽蓝暗芒、沾满黑红污血的金钱镖，被柳叶刀尖精准地挑了出来，落在旁边准备好的铜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鬼手张立刻丢开柳叶刀，动作未停。他抓起一大把气味辛辣刺鼻的黑色药粉，毫不吝惜地按在老何那被剜开、深可见骨、正汩汩冒着黑血的创口上！药粉接触血肉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一股诡异的青烟。老何的身体再次剧烈抽搐，随即彻底下去，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
“先生！老何他……”陈仲礼急道。
“毒入骨肉，剜疮去腐，凶险万分！老夫用了虎狼之药以毒攻毒，暂时封住毒力上行心脉！能否熬过，全看他自身造化！”鬼手张语速极快，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喘息了一下，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铜盘中那枚沾血的金钱镖。
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那枚毒镖，凑近炭火的光亮，仔细端详。幽蓝的刃口在火光下反射着妖异的光芒。鬼手张的眼神锐利如刀，反复观察着那淬毒的痕迹、刃口的弧度、甚至镖身细微的纹路。他再次凑近，极其小心地嗅了一下镖刃上残留的、混合了血腥的毒质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鬼手张那专注到极致的侧脸上。
突然，鬼手张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霍然抬头，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骇然光芒！那光芒锐利得仿佛要刺穿眼前的虚空，首首地射向陈仲礼，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
“这毒！这镖上淬的‘阴煞腐髓散’……其性！其质！竟与陈默公子所中之毒……同出一源！不！不止是同源！这淬毒的手法、毒质的细微配比……若非出自同一人之手，绝不可能如此……如此一致！”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议事厅内炸响！陈仲礼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同源？同一个人？这毒镖是赵文所发！赵文打伤老何的毒镖，和潜入陈默房中下毒的，是同一个来源？甚至……是同一个人？！
赵文！赵文不仅仅是内应、刺客……他本身就是那个给陈默下毒的人？！那晚潜入陈默房间的黑影……是他？！
这个推断如同毒蛇噬心，让陈仲礼浑身冰冷！他猛地想起密室中张子仁临死前的嘶吼——“他们逼我……” 他们！不是他！是“他们”！除了赵文，还有谁？！
“翠儿！”陈仲礼猛地转头，目光如同燃烧的烙铁，射向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密室！赵文住处！你可曾听赵文，或张子仁，提起过……‘他们’？是谁？！”
翠儿被陈仲礼骤然爆发的骇人气势吓得一哆嗦，脸色更加苍白。她紧紧抓着毯子，身体缩成一团，眼中充满了恐惧的泪水，拼命摇头：“没……没有……赵先生……不，赵文他……他平时很少说话……张大夫……我也只见过几次……”
陈仲礼眼中的火焰黯淡了一瞬，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线索……线索又断了？
“等等……”翠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努力从混乱惊恐的记忆碎片中打捞着什么。“那个……那个晚上之前……我去给少爷送参汤……路过账房院外……”她的声音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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