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净水抹忆
年轻守卫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院子里炸响。
“三皇子？”
“一模一样的碗？”
守卫头领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捂住了那个年轻守卫的嘴，动作凶狠得像是要掐死他。
“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极致的恐惧。
“三皇子的事是你能议论的吗？”
“当年太医院和钦天监都下了定论，是突发恶疾，天命所归！”
“你想推翻圣断，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跟着你一起陪葬吗！”
那个年轻守卫被他捂得几乎窒息，眼睛瞪得滚圆，手脚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小翠也吓傻了。
她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谋害皇嗣……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我们听到了……我们全都听到了……”
“完了……我们死定了……”
恐惧，比刚才面对蛊虫时还要浓烈百倍的恐惧，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蛊虫可怕，但那是看得见的邪物。
而谋害皇嗣的惊天秘闻，是看不见的刀，是能让这里所有人，连同他们的家人，都瞬间化为齑粉的禁忌！
守卫头领看着周围同样面如死灰的同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机。
他知道，这个秘密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所有听到的人，永远闭嘴！
他捂着年轻守卫的手，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陈雨媛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放开他。”
守卫头领身体一僵，缓缓回头，看向陈雨媛。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娘娘，不是属下心狠！”
“是他自己找死！他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
“今天，他必须死！否则，死的就是我们！”
陈雨媛摇了摇头，缓步上前。
她没有看那个快要被掐死的守卫，而是盯着守卫头领的眼睛。
“杀了他，你就干净了吗？”
“你杀了这里所有的人，你就干净了吗？”
“不。”
“你只会让这桩冤案的怨气，更深地缠上你。”
“让他说。”
守卫头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娘娘，您……”
陈雨媛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让你，放开他。”
守卫头领的手，在陈雨媛平静而锐利的注视下，终于缓缓地松开了。
年轻守卫“咳咳咳”地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陈雨媛走到他面前，声音却出奇地温和。
“你别怕。”
“你刚才看到的，不是你的记忆。”
年轻守卫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她。
陈雨媛指了指那碗煮着死虫的邪水，又指了指旁边那碗安然无恙的清水。
“今夜，阴阳在此交汇，邪正在此碰撞。”
“你阳气本弱，又亲眼目睹了邪物现形，心神激荡之下，无意中被冲开了天眼。”
“你看到的，不是三月前你清理过的垃圾。”
“而是这邪物背后，那股滔天怨气所残留的影像！”
“是三皇子不散的冤魂，借你的眼睛，在向世人发出最后的悲鸣！”
这番话，如同一道神谕，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记忆？
是……是看到了冤魂的残影？
这个解释，比“谋害皇嗣”的真相，更加玄妙，却也更加……安全！
守卫头领呆呆地看着陈雨媛，脸上的杀气和疯狂，渐渐被一种巨大的震惊和茫然所取代。
陈雨媛没有停顿，她走到那碗安然无恙的清水前，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浸入水中。
“此乃太庙圣水，蕴含天地正气。”
“天眼一开，凡人难闭，若不及时封上，必遭鬼神侵扰，三日之内，阳气耗尽而亡。”
“今日，本宫就用这圣水，为你洗去眼上阴霾，封你天眼，断你与阴间的牵连！”
话音未落，她手指沾着水，猛地转身！
动作快如闪电！
在年轻守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沾着水的手指，己经轻轻地、却不容抗拒地，从他的双眼眼皮上，一抹而过！
冰凉的触感，让年轻守卫浑身一颤！
他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瞬间从眼皮渗入，流遍全身，将他刚才所有的恐惧和惊骇，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的脑子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陈雨媛收回手，声音庄严肃穆，如同法旨。
“尘归尘，土归土。”
“阳关道，阴司路。”
“前尘旧事，一笔勾销。”
“本宫问你，你现在，还看得到什么？”
年轻守卫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地上那只白瓷碗。
碗还是那个碗，水还是那碗水，里面漂着一条恶心的死虫。
但是……但是刚才脑海里那个关于三皇子寝宫的画面，那个让他恐惧到骨髓里的记忆，竟然……
竟然变得模糊不清了！
他努力地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碗的具体样子，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的。
就好像，那段记忆被一层浓浓的白雾笼罩，彻底消失了。
“我……我……”
年轻守卫的脸上，露出了极度困惑和震惊的表情。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娘娘您用圣水，救了我……”
此话一出，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守卫头领“扑通”一声，首挺挺地跪了下去，对着陈雨媛，磕了一个响头。
“娘娘……真乃神人也！”
他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被吓破了胆，也是真的被折服了！
杀人灭口，是凡人的手段。
而眼前这位娘娘，她首接……抹去了人的记忆！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何等神鬼莫测的能力！
剩下的守卫也反应过来，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头深深地埋在地上，身体因为敬畏而剧烈颤抖。
小翠看着这一幕，看着自家娘娘平静地站在众人中央，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光芒。
危机，又一次被化解于无形。
守卫头领跪在地上，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祈求的目光看着陈雨媛，颤声问道：
“娘娘，那……那这碗装着蛊虫的邪物，该如何处置？”
“首接倒掉，怕是会污了皇宫的地气，若是被人发现，更是滔天大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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