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老刘,干奇门遁甲这行好多年了。寻常人眼里,我无非是个摆弄罗盘、画几张黄符的人,但行内人知道,我这罗盘指针一转,能断阴阳方位;朱砂笔画下,可挡邪祟近身。这天下午,我正对着卦象推演下月的吉凶,我家的门被人“砰”地一声撞开,进来个面色惨白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出租车司机制服,额头上渗着冷汗,手还在不住地抖,一进门就“噗通”跪在了地上:“刘师傅!您可得救救我!我是张建军啊,去年您给我调过车里的后视镜,说能挡挡小人……”
我放下手里的铜钱,打量着他。张建军这名字有点印象,开夜班出租的,当时他说总遇到故意找茬的乘客,我看他车里后视镜正对西方“白虎位”,就给挪了个角度,让他挂串五帝钱。此刻他眼窝深陷,眼下一片青黑,印堂发暗,分明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起来说。”我指了指旁边的竹椅,“出什么事了?”
张建军哆哆嗦嗦地坐下,刚要开口,喉结动了半天,才挤出句带着哭腔的话:“我……我车里死人了……”
我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出租车司机载客,偶尔遇到突发急病的乘客不稀奇,但看他这模样,显然没那么简单。
“上礼拜三,后半夜三点多,我在火车站拉了个客人。”张建军的声音发飘,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穿件黑色夹克,戴着帽子,上车就说去城郊的火葬场。我当时还琢磨,这时间去那地方怪瘆人的,可人家给了一百块钱定金,我也就没多问。”
他咽了口唾沫,手攥得紧紧的:“车开到半路,我从后视镜看了眼,发现那人歪在后座上,一动不动。我喊了两声,没反应,心里就咯噔一下。靠边停车一看,人早就没气了,脸白得跟纸似的,嘴角还挂着点黑血……”“报公安了?”我问。
“报了报了!”张建军急忙点头,“警察来了,查了半天,说是突发性心脏病,跟我没关系。可自那以后,我这破车就不对劲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了说:“每天晚上只要一过十二点,我就觉得后脖子发凉,像是有人对着我吹冷气。有时候反光镜里能瞥见个黑影子,可回头一看,后座空空荡荡的。最邪门的是,不管我往哪开,总能绕回火葬场那条路,导航都失灵!”
我摸出罗盘放在桌上,指针立刻开始疯狂打转,最后死死指向西北方——那正是城郊火葬场的方向。看来不是普通的惊悸,是真招上东西了。
“那客人死的时候,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张建军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有!他手里攥着个红布包,警察登记完还给我了,说不是证物。我嫌晦气,随手扔在副驾储物格里了!”
“去看看你的车。”我站起身,从架子上取下黄布包,“带上那个红布包。”
张建军的出租车停在诊所对面的巷子里,一辆半旧的捷达,车身上还沾着不少泥点。刚拉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纸钱的寒气就扑面而来,我眉头一皱——这阴气比我预想的重。
“红布包呢?”
张建军拉开副驾储物格,掏出个巴掌大的红布包,边角都磨破了。我接过来看了看,包上绣着个褪色的“囍”字,摸起来硬硬的,像是块金属。
“开车,去你拉上那客人的地方。”我坐在副驾,指尖敲着罗盘。
车刚启动,仪表盘上的水温表就开始往下掉,明明是六月天,空调没开,车里却越来越冷。张建军握着方向盘的手全是汗,好几次差点闯红灯。
“他在车里。”我突然开口。因为从天眼里我看见一个像是人形雾气,男人的样子在后排座椅上。
张建军吓得手一抖,车差点撞上护栏:“哪……哪呢?”
“后座。”我头也没回,从黄布包里拿出张符纸,用朱砂笔在上面快速画了道“显形符”,“你别怕,他没恶意,就是有心事未了。”
车开到火车站广场,张建军指着路边的一棵老槐树:“就是在这儿拉的他,当时他就靠在这树上抽烟。”
我下车围着老槐树转了一圈,树根处有烧过纸钱的痕迹,还散落着几片干枯的花瓣。蹲下身仔细一看,是月季花瓣,而且是染过色的大红月季——这种花,寻常人不会用,多半是办喜事时剩下的。
“打开红布包。”我对跟过来的张建军说。
他哆嗦着解开红布,里面露出个黄铜打造的长命锁,锁身上刻着“百年好合”西个字,还缠着根红绳,绳子末端拴着半片玉佩,看切口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我心里大概有了数。这客人死前攥着长命锁和半片玉佩,又是去火葬场的方向,多半是和婚事有关,说不定是带着遗憾走的。
“你拉他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张建军挠了挠头:“好像……好像上车前他问我,‘师傅,你说人这辈子,是不是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当时我没当回事,就随口说了句‘差不多吧’。”
“糊涂。”我叹了口气,“他这是在跟你托心事呢。”
正说着,车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像是有人在后座动了动。张建军吓得往我身后躲,我却拉开车门,对着后座说:“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吧,别缠着这位师傅了。”
后座空空荡荡,但那股寒气更重了。过了半晌,一个闷闷的声音响起,像是隔着层棉花:“我的……玉佩……”
“是不是这半片?”我举起红布包里的玉佩。
空气似乎凝固了。过了会儿,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哭腔:“还有一半……在她那儿……我答应过……要亲手给她戴上……”
我这才明白,这客人是个痴情种,多半是和心上人闹了别扭,带着信物想去解释,没成想半路犯了心脏病。他魂魄不散,就是想把这半片玉佩送出去。“她是谁?在哪?”
“市一院……302病房……林秀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越来越弱。
“张师傅,去市一院。”我把长命锁和玉佩重新包好,“他不是要害你,是想让你帮个忙。”车开到市一院门口,刚停稳,仪表盘上的水温表突然弹回正常位置,车里的寒气也散了。我知道,这是他在示好。
“你在这儿等着。”我拿着红布包下了车,“我去去就回。”
302病房是间单人病房,里面住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靠在床头看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男人,眉眼间和我感应到的那个魂魄有些像。“请问是林秀兰阿姨吗?”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我,点点头:“你是?”
我把红布包递过去:“这是一位姓赵的先生托我交给您的,他说……他来不了了。”我没说那人己经过世,怕老太太受不住。
老太太颤抖着打开红布包,看到长命锁和半片玉佩,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是老赵……是他……”
她拿起那半片玉佩,从脖子上解下条红绳,上面挂着另一半玉佩。拼在一起,正好是个完整的“囍”字。
“我们年轻时候处过对象,”老太太抹着眼泪,“他家穷,我爸妈不同意,硬生生给拆开了。他后来去了外地,我也嫁了人。前阵子我住院,听说他回来了,还托人带话说要来看我……我等了好几天,没想到……”
原来如此。这对有情人年轻时被拆散,老了想再续前缘,却阴阳相隔。那姓赵的老先生是急着来见心上人,才会突发心脏病。
“他说,让您别等了,好好保重身体。”我把老先生的话转述了一遍,又从包里拿出张平安符,“这个您带着,他会保佑您的。”
老太太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点了点头:“谢谢你,小伙子。他总算……没忘了我。”
走出病房,外面的太阳正烈,我掏出罗盘看了看,指针己经平稳了。回到出租车旁,张建军正蹲在路边抽烟,见我回来,赶紧站起来:“刘师傅,好了?”
“好了。”我坐进车里,“去洗车行,把车彻底清洗一遍,尤其是后座,用艾草水擦三遍。再去买挂鞭炮,在车周围放了,祛祛晦气。”我再给你一道催运符,一道制鬼符,一道七星符,用高度白酒点燃泼洒车上,净化一下车的磁场,做了这些就会没有什么问题了。
张建军连连点头:“哎!我这就去!”
“对了,”我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以后夜里拉活,遇到去偏远地方的客人,多问一句‘您这是急着见什么人吗’,说不定能积点阴德。”
张建军愣了愣,随即重重地点头:“记住了刘师傅!谢谢您!”
看着他开车远去的背影,我摸了摸黄布包。干我们这行的,说到底不是捉鬼驱邪,是帮阴阳两界的人了却心愿。就像这对老情人,隔着生死,终究靠半片玉佩,了了那段几十年的牵挂。
回到家时,夕阳正把窗户染成金色。我泡了杯热茶,看着罗盘上安稳的指针,心里踏实了不少。这世间的事,说到底不过是“遗憾”二字,阴魂不散,多是因为心里有口气没咽下。能帮他们把这口气理顺了,也算积德。
刚放下茶杯,手机响了,是张建军发来的微信,转了个红包,附言:“刘师傅,车洗完了,鞭炮也放了,现在开着特顺!谢谢您!”
我笑了笑,点了收款。窗外的蝉鸣正响,这人间烟火气,最是能压得住那些阴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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