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拿你们没办法，加更一章。）
在他们经过了一片以全家人和情侣为主要客群的游乐区。代币游戏机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夹娃娃机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双人射击游戏传来激烈的音效，赛车游戏模拟引擎轰鸣，拍贴机前挤满了嬉笑的年轻情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电子音、兴奋尖叫的喧嚣。
白岚目不斜视，打算快速穿过这片“噪音污染区”。然而，他身边的雪之下雪乃却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你想玩吗？”白岚侧头问道，语气带着点意外。以他对雪之下的了解，她对这种“幼稚”的电动游戏应该毫无兴趣才对。
“我对电动没有兴趣。”雪之下雪乃立刻否认。但她的视线却牢牢地锁定在某个方向——并非整个游乐区，而是其中一台特定的夹娃娃机。
白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台机器里，堆满了眼熟的布偶。它们有着看透世界黑暗的阴沉眼神，足以撕裂竹子和野兽的锋利爪子，在炫目的灯光照射下，獠牙甚至泛着不祥的冷光……
是潘先生。
“……要玩吗？”白岚试探性地问道，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不用，我一点也不想玩游戏。”雪之下雪乃回答得斩钉截铁，目光却依旧黏在那些造型凶恶的猫熊布偶上，眼眸深处闪烁着一种名为“渴望”的光芒。
白岚翻译出来的：我只想要里面的布偶。
想玩和想要就首说嘛……这样扭扭捏捏可是会错过的。
白岚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陈述客观事实的语气感叹道：“抓娃娃机啊……那东西可是超难的。”
“哎呀？”雪之下雪乃猛地转过头，眼眸瞬间锐利如刀，一股无形的寒气从她身上弥漫开来，“这算是在挑衅吗？难道你看不起我？”她身上的“好胜开关”被精准地按下了。
“不是，我不是在批评你的技术，”白岚熟练叠甲，语气真诚（？），“而是这种游戏在熟练之前本来就很难夹到娃娃。小时候的我可是抓了整整30分钟都毫无收获呢。”
但己经打开开关的雪之下雪乃毫不犹豫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张千元钞票，动作利落地塞进旁边的兑币机。
“哗啦啦”一阵脆响，一堆硬币滚落出来。她将硬币整齐地码放在目标夹娃娃机的投币孔旁边，姿态优雅却带着一股“此机己被我承包”的凛然气势。
“既然这样，”她拿起一枚硬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让自己熟练不就好了吗？”
话音未落，硬币己被投入机器。“哇呜呜……”机器发出一声古怪的启动音。
雪之下雪乃双手搭在操控台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死死锁定玻璃罩内那只她看中的潘先生布偶。她的表情异常认真，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魄。
“…………”
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一动不动。
该不会……她不知道怎么操作吧……
白岚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却毫无动作的样子，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右边的按钮控制左右，左边的按钮控制前后，”白岚无奈地开口，声音带着点“科普”的意味，“你要按住按钮，机械手臂才会移动，放开的话它会立刻停下。”
“喔……谢谢你。”
雪之下雪乃的脸颊几不可察地泛红了一瞬，声音依旧清冷，但动作明显流畅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按下右边的按钮，机械手臂“嘎吱”一声向右移动……接着，她再按左边的按钮，手臂缓缓向里推进……
然后，她看准时机，按下了抓取键。机械手臂“哇呜呜……”地叫着，缓缓下降，精准地罩住了下方那只潘先生布偶。
“……夹到了。”
雪之下细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传入白岚耳中。他甚至看到她放在身侧的手，极其轻微地、快速地握了一下拳，做了个小小的胜利动作。
可惜，那只手臂在上升的过程中，“哇呜呜……”地发出一声无情的叹息，爪子一松，潘先生布偶跌回了玩偶堆里。机械手臂则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原位，沉默地等待着下一个冤大头。
失败。
“对吧？刚开始是不是很难？”白岚适时地送上“安慰”。
雪之下雪乃没有回应，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那只刚刚背叛了她的机械手臂。
“……等一下，”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刚才明明有夹到吧？为什么会松开？”
“如果这么简单的话，”白岚耸耸肩，语气带着点现实的残酷，“他们还怎么赚钱？”
雪之下雪乃似乎被这句话噎住了，但她显然不接受这个解释。她再次投入一枚硬币，动作带着点泄愤的意味。
“哇呜呜……”
“……可恶，又来了。”
“哇呜呜呜呜……哇呜呜呜呜……”
“给我识相一点……”
“哇呜呜……”
“唔！”
如果只听现场的声音，旁人一定会以为雪之下在虐待这台可怜的机器。尽管她的表情依旧维持着冰山美人的冷静，但手边那叠原本厚实的硬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
雪之下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己经超出了“不服输”的范畴，更像是跟这台机器（以及里面的潘先生）杠上了。那份执着，甚至带上了一丝因屡战屡败而生的、近乎偏执的愤怒。
“哈哈哈……”看着她又一次失败后紧抿嘴唇的倔强模样，白岚忍不住轻笑出声。
“什么……你在笑什么？！”雪之下雪乃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你很厉害啰？”
“不能算是厉害，”白岚立刻收敛笑容叠甲自保，“但我也稍微熟练一点。只要运气稍微好一点的话，抓住它也不是很难。所以，让我来试一下吧？”
听白岚这么说，雪之下雪乃的眼神里充满了狐疑和不甘。她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老大不情愿地让出了操控台的位置。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本事”。
白岚缓缓走到机器前，目光扫过里面堆叠的潘先生们。他并没有立刻投币，而是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
他缓缓抬起右手，高举到半空中，五指张开。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运气并不算实力，但我要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雪之下雪乃站在一旁，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紧紧盯着白岚那只高举的手，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施展什么神秘的“抓娃娃大法”。
白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玻璃罩内的潘先生。他没有像雪之下那样，将全部注意力聚焦在某个特定的目标上，而是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在评估着整个“战场”。
他的眼神掠过那些造型夸张、眼神阴沉的猫熊布偶，最终定格在一只位置相对靠外、周围空隙稍大的潘先生身上。
它没有挤在最深处，也没有被其他布偶压得严严实实，像是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不那么受欢迎的倒霉蛋。
“就它了。”白岚低声自语，指尖捻起一枚硬币，动作随意地投入投币孔。
“哇呜呜……”机器发出沉闷的启动声。
白岚的右手搭上按钮。他的动作既不急躁，也不拖沓，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流畅感。他轻轻按下右边的按钮，机械手臂发出“嘎吱”的轻响，平稳地向右侧滑去。手臂移动的速度不快不慢，精准地停在了那只潘先生的正上方。
接着，他按下左边的按钮。机械手臂缓缓地、几乎不带一丝颤抖地向内推进。那速度，慢得让人心焦，却又稳得令人发指。
雪之下雪乃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缓缓下降的金属爪子，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她看到爪子一点点靠近目标，最终，那三根金属指爪，稳稳地、完全地罩住了那只潘先生布偶的圆滚滚脑袋。
“抓到了？”雪之下细微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期待。
“咔哒！”一声清脆的咬合声响起。金属爪子猛地收紧，牢牢地扣住了布偶的头颅和部分身体。那只凶神恶煞的潘先生，被整个提了起来。
“哇呜呜……”机械手臂开始上升，带着它的“战利品”缓缓离开布偶堆。
雪之下雪乃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看着那只被牢牢抓住的潘先生，随着机械臂的移动，在空中微微晃荡。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布偶没有像之前那样在半空松开，而是被机械臂稳稳地运送到了出口滑道上方。爪子松开，潘先生布偶沿着光滑的斜坡，“咕噜噜”地滚落下来，精准地掉进了取物口。
“…………”
雪之下雪乃彻底愣住了。她看着那只躺在取物口里的潘先生，又抬头看看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白岚，眼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她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耗费了无数硬币都没能撼动的“强敌”，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白岚弯下腰，从取物口里拿出那只眼神凶狠的潘先生布偶。他掂量了一下，手感扎实，毛茸茸的。他转过身，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笑容，将布偶递到雪之下面前。
“喏，给你。”
雪之下雪乃看着递到眼前的布偶，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随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点抗拒地，将布偶轻轻推了回来。
“这是你得到的东西。这是你的功劳。”
白岚看着她这副“泾渭分明”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促狭的弧度。他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将布偶又往前送了送，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
“不用，我不需要潘先生。而且，你忘了吗？”他指了指取物口旁边那堆明显减少的硬币，“我用的是你的硬币。所以，你有义务收下它。”
“…………”
雪之下雪乃眼里掠过一丝错愕，似乎没料到他会用这个角度“绑架”她。她推却的力道明显减弱了，那只眼神凶恶的猫熊布偶，最终还是被白岚稳稳地塞进了她的怀里。
“……有、有道理。”她低声应道，声音带着点不自在的僵硬，仿佛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义务”。
她低头看着怀里这只凶恶猫熊，指尖无意识地挲着它毛茸茸的耳朵。然后，她飞快地抬起眼帘，瞄了白岚一眼：
“……我不会还你喔。”她的语气带着点别扭的强调。
“没事，”白岚耸耸肩，毫不在意，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神秘意味的笑容，“而且，我这里还有特殊赠品喔。”
“特殊赠品？”
白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随身的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边缘微微磨损的硬纸相框。他轻轻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珍视感。
雪之下雪乃的目光落在相框上，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当她看清相框里的照片时，那丝疑惑瞬间被巨大的惊讶取代！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宽敞的、模拟自然环境的兽舍，透过厚厚的玻璃，一只体型健硕、毛色黑白分明的大熊猫正悠闲地坐在地上，两只前爪抱着一根新鲜的竹子，正用锋利的牙齿“咔嚓咔嚓”地啃食着。熊猫的眼神憨态可掬，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慵懒。
而在玻璃的这一侧，紧贴着玻璃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他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脸上洋溢着灿烂得如同阳光般的笑容，一只手还兴奋地贴在玻璃上，仿佛想离那只熊猫更近一点。
那个小男孩的脸庞轮廓，分明就是缩小版的白岚！
一段清晰的回忆瞬间涌入雪之下雪乃的脑海——那是大概两个月前，在社办里的一次闲聊。白岚无意间提起熊猫，随口说道他小时候亲手摸过熊猫幼崽。当时她立刻追问细节，白岚便解释是在西川某个动物园或生态园，有一个需要身穿防护服、价格昂贵的体验项目。他还说过，如果家里能找到那时候拍的照片，就拿过来给她看看。
自从那之后过了很久……久到雪之下雪乃几乎以为那只是他随口一提的闲话，早己被遗忘在忙碌的日常里。
她记得，但从未再提起。毕竟，白岚当初说的也只是“找到之后拿过来看看”，没有给她看，自然就是没找到。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在意。
可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而且……找到了？
白岚看着雪之下脸上那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的复杂表情，心里难得地升起一丝歉意。
他昨晚整理旧物时，才猛地想起这桩“陈年旧事”。他翻箱倒柜，在一堆老照片里，终于找到了几张有熊猫身影的照片。
大部分照片的主角都是他爷爷和他，熊猫只是模糊的背景板。只有这一张，熊猫占据了画面的中心，神态清晰，而且……他当时并没有穿防护服，只是隔着玻璃与它“互动”。
“抱歉，”白岚的声音带着点难得的诚恳，“当初说好的，结果给忘了。昨晚才想起来，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虽然当初只是说拿过来给你看看而己……”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小男孩身上，又看了看眼前这位对熊猫有着特殊执念的少女，嘴角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但看你那么喜欢熊猫，这张照片就送给你吧。反正我家里还有不少照片，这张上面熊猫占比最大。不要的话就算了，反正网上熊猫照片一搜一大堆。”
雪之下雪乃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照片上那只啃竹子的熊猫身上，眼里仿佛有星辰在闪烁。她听到白岚的话，下意识地摇头：“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仿佛生怕他反悔。
白岚看着她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补充道：“不过，这照片上有小时候的我，可能会让你介意。”他指了指照片里那个贴着玻璃、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男孩，“不过幸运的是，我跟熊猫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距离挺远的。你要是觉得碍眼，把左边那个傻小子撕掉就行。”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自嘲。
“…………”
雪之下雪乃沉默了几秒。她没有立刻去接照片，而是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分量过重的“赠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眼里那份清冷似乎融化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照片的珍视，有对白岚这份心意的触动，或许还有一丝……被看穿心思的羞愧？
她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郑重，从白岚手中接过了那个承载着时光和承诺的相框。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玻璃表面，目光落在照片中那只憨态可掬的熊猫身上，又掠过旁边那个笑容灿烂的小男孩。最终，她抬起眼，看向白岚，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用撕，这样就好。还有……这张照片我也不会还你的喔。”
说完，她将相框和怀里的潘先生布偶一起，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前。
她那份专注和珍视，仿佛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哎呀，终于给第16章的坑填了，我差点也跟白岚一样忘记这个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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