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萨莉亚”家庭餐厅，弥漫着烤鸡和番茄酱的熟悉气息，正是用餐高峰期，人声嘈杂。白岚和上城渚这对极其惹眼的组合站在入口处，并未引来预料之中的、属于由比滨结衣那带着惊讶和元气的招呼声。
白岚那双沉静的眸子如同高效的扫描仪，快速而细致地扫过整个餐厅——靠窗的位置、热闹的西人卡座、相对安静的角落。视线一遍又一遍地掠过，确认无疑：没有那一头标志性的团子发髻，也没有那位清冷得如同寒山孤雪的少女身影。
“啧。”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从白岚唇边溢出。
他走向最近的一张空位坐下，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滞涩。上城渚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姿态依旧洒脱，但暗红的眼底也掠过一丝了然和无奈。他看着白岚拿起桌上的冰水杯，咕咚咕咚几声，瞬间见了底。
“哈——”白岚放下空杯，发出一声像是要把郁闷也吐出来的气音。他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视线依旧在搜寻，但焦点却有些发散，仿佛在飞速地复盘什么。
“没想到……居然失算了。”
上城渚在他对面坐下，修长的手指捏着菜单一角，却没有翻开。
“我脑子里的记忆绝对没错，”白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上城渚解释论证，“当初在侍奉部的时候，由比滨原话说的就是要来PIENA的这家店。”
他微微蹙起眉头，那是一种数据与预期产生偏差时的困惑。
“我还想着突然出现给她一个……嗯，算是惊喜？现在看来，可能性只有两个：要么是我们来早了，她们还在路上。要么……”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被命运捉弄般的自嘲，“……她们临时起意，换了别家店。”
“白痴。”上城渚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菜单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引得旁边一桌客人侧目，但在看清上城渚那张极具冲击力的帅脸时，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上城渚翻了个白眼，身体微微前倾，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白岚，“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听信了你的鬼话跟着你跑来跑去。我说你啊……你的手机，是块板砖吗？”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敲在白岚的“省事主义”逻辑上。“但凡在商场门口，你拿起那块板砖，发个信息问一句‘你们到了吗？在哪个位置？’，我们就不至于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大海捞针！非要搞什么‘突然出现’的惊喜戏码……你当是拍恋爱剧吗？现在好了，惊喜变成傻眼了吧？”
上城渚语气里充满了嫌弃，甚至带上了点对自己居然会相信这个“节能达人”能完美执行计划的自嘲，“……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你的，我就应该去钓鱼的。”
“钓鱼？”
白岚像是被戳到了某个奇怪的开关，瞬间从“计划失败”的懊恼中跳脱出来，条件反射般地进行反击。他靠在塑料椅背上，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呵，别天真了上城。就我们两个，就算去了也是空军！满载期待去，顶着鱼护空空归来。你跟我混了这么久，我们俩什么时候真正有收获地钓上过鱼？”他强调着“真正”两个字，“从来都没有过吧？这根本就是个错误的选项。”
“哈？”上城渚眉头一挑，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暗红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原来你被由比滨用那个网球拍打了之后记忆有损伤啊？忘了那次河钓吗？我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钓上来了一条！是‘钓’！上！来！了！！”他身体前倾，手指用力在桌上点了点，“跟你这种空军基地常驻代表可是不一样的生物！”
“呵。”白岚冷笑一声，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视线，眼神里充满了对“钓上来”这个词的深刻质疑，“上城同学，容我提醒你一下我们记忆库里的客观事实描述。你所谓的‘钓上来’，是指你的鱼钩‘勾到了’那倒霉罗非鱼的背鳍，是吗？”
“那又怎样？结果是鱼离水上岸了！”
“重点是，”白岚加重语气，“那条鱼，它根本就不是用嘴‘咬’的钩！它是物理意义上地被你的钩子‘挂’到了背鳍上，纯属倒霉透顶被你‘勾到’然后强行‘拽’上来的！而且，”他竖起一根手指，无情地补刀，“巴掌大点的罗非鱼，就这？你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吹？我钓上来的田螺个头都比它壮观些。”他斜睨了一眼窗外炽烈的阳光，“更何况，现在外面太阳毒辣得能烤焦柏油路，我这身健康的小麦色可不想被晒成煤炭。”
“闭嘴！”上城渚恼羞成怒地低喝一声，耳尖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微红，“至少我让它脱离了水面！比你这个只征服过水草和淤泥，最辉煌战绩是钓起田螺的‘空军之神’好上无数倍！别扯远了！”他用力敲了敲桌子，“说正事！现在！决定怎么办？”
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白岚，仿佛在说“我看你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是在这里把晚饭解决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周围的环境，“还是——你掏出你那块功能丰富的板砖，给由比滨同学发个信息，问清楚她们究竟到哪里去了？然后我们找过去？”
白岚沉默了片刻，似乎真的在认真权衡“省事”和“计划后续执行”之间的得失。忽然，他抬起头，问了句看似无关的话：“你开车来的吗？”
上城渚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充满了“你在逗我”的意味：“我疯了吗？从东京骑摩托车穿山越岭杀到千叶？我的腰还要不要了？”
“哦……也是。”
白岚似乎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撇了撇嘴，放弃了某种可能的交通工具选项。他站起身，随手拿起桌上那个看起来有些沉的书包。
“算了吧……”他拖长了语调，语气里透出一种“随它去吧”的懒散，那种刻意引导走向的兴致似乎瞬间消散了大半。“看来缘分未到啊。”他像是自我安慰般地嘀咕了一句。
上城渚跟着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白色夹克。
白岚看着他，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真诚的遗憾：“我还挺想把雪之下她们介绍给你认识一下的。总感觉你们的互动会非常有意思，甚至可能引发点化学反应，产生前所未有的‘能量’或者大型尴尬现场。”白岚耸耸肩，嘴角却挂着一点未散尽的、对混乱未来的期待，“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上城渚配合地耸耸肩，语气也恢复了轻松，“那么现在，白司令，我们去哪里？”
白岚率先迈步朝门口走去，书包在肩头轻轻晃荡：“我记得附近有家MOS，听说新出的什么……海老堡？或者炸鸡天国的三层芝士汉堡也不错。走吧，用高热量的碳水抚慰我们被命运捉弄的心灵。”
“听起来就很油腻……”上城渚嘴上嫌弃着，脚步却诚实地跟了上去。两个身影融入商场的人流，向着汉堡的方向，将扑空的尴尬与未能实现的“有趣互动”计划暂时抛在了身后充满廉价烤肉香气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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