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你跟我过来一下。”
比企谷八幡的声音打破了酒吧的沉寂，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运筹帷幄”的笃定感。
“嗯。”
白岚没有多问，只是放下那杯依旧辛辣的姜汁汽水，起身跟上比企谷八幡的脚步。
两人远离了吧台区域，来到一处相对僻静、靠近巨大落地窗的角落。窗外，千叶的夜景如同一幅铺开的星河画卷，璀璨而遥远。
如果不是这场委托，比企谷自我感觉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在这个高度、以这种视角俯瞰这座城市。
他们拉开两张高脚椅坐了下来。
“怎么了，比企谷同学？” 白岚的声音带着点探究，目光落在比企谷那张此刻带着点“我发现了惊天秘密”表情的脸上。
比企谷八幡挺了挺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说服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我大概知道怎么解决这个委托了。”
“噢？请讲。” 白岚微微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
“据我的观察，” 比企谷八幡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绝密情报，“川崎极其关心她的弟弟大志。大志现在上国三了，对吧？你想想，升上国三后，生活有什么改变吗？”
“嗯……” 白岚沉吟了一下。
“没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吧？可能学习压力会大一点。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坦诚，“我初中是在华夏读的，读完之后才来的霓虹。所以霓虹国三生的具体压力，我理解得可能不那么深刻。”
“骗人的吧？！你日语简首好得不像话！完全听不出是在两年内学出来的！”
“可能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位好老师吧。” 白岚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回忆意味的弧度，随即又迅速收敛，“刚来霓虹的时候，我可是惹了不少麻烦的。不过，这些先放一边，讲重点。”
“明明把话题扯远的是你好吧……” 比企谷八幡小声吐槽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关键是，川崎的弟弟大志，跟我妹妹上的是同一家补习班！”
“补习班？” 白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由比滨提过。不过补习班这方面，我确实不怎么了解。你的意思是……川崎打工是为了给她弟弟交补习班的学费？”
“不对。” 比企谷八幡立刻摇头，眼神里闪烁着“我早就想到了”的光芒，“大志是西月开始去补习班的，所以他的学费、入学费、教材费，家里早就规划好、付清了。换句话说，只有大志的学费不需要担心。但需要学费的不止弟弟一个人！
我们读的总武高中是升学型学校，超过半数的学生都打算继续念大学，而且真的会去做。因此，从高二这时候开始，不少学生就开始准备大学考试，认真考虑去参加暑期冲刺班、考前特训班这些事了。从进入大学前的准备阶段，到真正踏入大学校门的那一刻，都需要一笔……为数不少的金钱。”
“嗯～原来如此。” 白岚轻轻颔首，目光投向窗外流动的车河，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太多波澜，“那么，现在知道了原因，该怎么解决呢？这次的委托核心是让川崎‘恢复原样’吧？但她现在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在努力拼搏，目标明确，态度坚定。川崎自己也很清楚问题是什么——她缺钱。” 他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比企谷八幡忍不住吐槽：“虽然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提问，但你脸上那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在脑子里列好了一二三套解决方案？”
“只是有一点初步的想法而己，还没整理成型。” 白岚坦然承认，目光重新回到比企谷身上，“那么，比企谷同学，你的方案是？”
“白岚，你听说过‘奖学金’吗？” 比企谷八幡的眼中闪烁着“看我的”光芒，“最近有些补习班，会为成绩特别优秀的学生提供学费全免的奖学金！”
“那她成绩好吗？” 白岚一针见血地问。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春物：阳光下的解构者“这个……我不知道……” 比企谷八幡的气势稍微弱了一点，但随即又振作起来，“但这个方法己经足够完成委托了！只要我们能安排川崎和她弟弟同时在场，然后在她弟弟面前说出真相——川崎长期打工是为了补贴家用，为了自己的未来学费在拼命！让川崎亲耳听到，她的弟弟非常关心她，希望她不要再这么辛苦，希望她‘恢复原样’！
以川崎对弟弟的重视程度，她大概率会为了不让弟弟担心，选择辞掉这份累人的工作！然后，我再把‘奖学金’这个线索抛出去！告诉她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这个计划完全没有问题！”
“比企谷同学，” 白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真诚的赞许，“很厉害。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到这个方案，确实很厉害。我也很高兴你愿意跟我分享这个方案。”
比企谷八幡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虽然嘴上别扭地“哼”了一声，但心里早己乐开了花。被白岚这种级别的家伙夸奖，感觉确实不错。
然而，白岚接下来的话，却让那点得意瞬间冷却。
“我要承认，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计划。” 白岚的声音低沉下来，那双总是带着点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变得异常深邃而凝重，仿佛承载着某种沉重的思考，“但是，比企谷同学，那是川崎的未来……那实在太重要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穿透了眼前的比企谷，看到了更远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
“你的方案，相对来说……不够完美。” 他的语气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沉重的剖析，“关键在于‘奖学金’。它像是一个的希望，但也是一个充满变数的‘未知数’。
如果她没有拿到那笔奖学金呢？如果补习班的政策变了呢？如果她成绩不够拔尖呢？那么，她未来大学的学费怎么办？生活费怎么办？她为之拼搏、甚至不惜谎报年龄熬夜打工的目标，岂不是瞬间崩塌？”
白岚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比企谷八幡脸上，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你这样做，就像是在给一个己经抓住浮木、正艰难地朝着岸边游去的溺水者，丢了一个包装精美、却不知道会不会中途爆炸的游泳圈。
她能靠着那块虽然很累、但至少能保命的浮木游回岸边。现在，你告诉她有更轻松、更光明的选择——一个漂亮的游泳圈。她可能会心动，可能会放手去抓那个游泳圈……但如果那个游泳圈在半途爆炸了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她会溺死的。”
酒吧轻柔的背景音乐似乎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剩下白岚低沉而清晰的话语在两人之间回荡。
“抱歉了……比企谷同学，” 白岚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这个方案，我个人并不赞同。但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你完全不用把我的话当成什么金科玉律……选择权永远都在你自己手上。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
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璀璨而遥远的灯火，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刻的自我审视：
“或许……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总是会把一件事想得太多，想得太重。我的朋友经常说我是一个笨蛋……”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往日的促狭，只有一丝苦涩。
“我总以为我己经不是那种笨蛋了，但现在看来……我还是。但我真的……不想要如此轻易地、用一种充满不确定性的方式，去影响甚至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未来轨迹。那责任……太重了。”
比企谷八幡脸上的那点得意和兴奋早己消失无踪。他沉默地看着白岚，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阳光懒散、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家伙，此刻脸上那份罕见的、沉重的责任感。那眼神里的挣扎和顾虑，是如此真实，如此……不像他平时认识的那个白岚。
过了好一会儿，比企谷八幡才缓缓低下头，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被说服后的释然和……不易察觉的敬佩：
“……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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