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蓝光渐渐消散，纪辰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中。阿莉雅就在身旁，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未散的蓝芒。
"你刚才说什么？"纪辰抓住她的肩膀，池水在两人之间荡起涟漪。
阿莉雅没有立即回答。她仰头望着那座青铜天文仪，声音轻得像沙漠的夜风："时之眼的传说...只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才能唤醒它。"
头顶突然传来鳞片摩擦石壁的声响。纪辰一把将阿莉雅拉到仪器后方。借着荧光粉的微光，他看见三个黑影从通道口滑入水中，黑布裹身，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青灰色鳞片。
"不是人类..."阿莉雅在他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黑沙匪都是被诅咒的..."
纪辰的手按在腰间佩剑上。这些怪物的移动方式异常诡异，像蛇一样在水中蜿蜒前行。最前面的怪物突然转头，黄澄澄的竖瞳首刺过来！
"闭气！"纪辰拽着阿莉雅潜入水下。青铜基座底部竟有个隐蔽的凹槽，刚好能容两人藏身。透过晃动的池水，他看见三条黑影在上方游弋，分叉的舌头不时吐出。
阿莉雅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像一团黑色的火焰。她的眼睛在幽蓝的水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右手始终按在腰间匕首上。纪辰突然意识到，这个波斯少女的镇定远超常人。
约莫半刻钟后，水面的动静渐渐消失。两人悄悄浮出水面，池边己无那些怪物的踪影。
"他们怕水。"阿莉雅抹去脸上的水珠，"鳞片会吸水膨胀。"
纪辰游向池中央的天文仪。近距离观察，这装置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密。三层青铜圆盘上刻着的不仅是星图，还有复杂的机械结构。最上层的圆盘中央有个手掌状的凹槽，大小与他右手惊人吻合。
"别碰它！"阿莉雅突然喊道，"传说时之眼会吞噬触碰者的灵魂。"
纪辰的指尖在距凹槽寸许处停住。七年前穿越时的记忆碎片突然涌现——在现代的考古现场，他接触的正是这样一个青铜装置，然后...
"你知道这是什么，对不对？"阿莉雅游到他身边，水珠顺着她的睫毛滴落，"从你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们之间有联系。"
远处突然传来赵虎的呼喊声。纪辰最后看了眼天文仪，拉着阿莉雅向声源游去。穿过一条狭窄的水道后，他们从一口枯井爬出，回到了古城地面。
沙暴己经停息，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残垣断壁上。赵虎带着二十余名护卫正焦急地搜寻。
"侯爷！"赵虎惊喜地跑来，"商队损失了七匹骆驼，但人员无恙。那些...东西突然撤退了。"
纪辰拧着衣角的水："它们怕水。传令下去，所有人用皮囊装水随身携带。"他转向阿莉雅，"你刚才说的传说，能详细讲讲吗？"
阿莉雅望着月光下的废墟，声音飘忽："波斯古籍记载，时之眼是上古神明遗落人间的神器，能沟通不同时空。每百年现世一次，唯有'时之过客'才能唤醒..."
纪辰心头一震。难道历史上不止他一个穿越者？
"大人！"一名侍卫慌张跑来，"我们在城东发现个地窖，里面有...您最好亲自看看。"
地窖入口被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封着。当侍卫移开石板时，霉味混合着某种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火把的光照进去的瞬间，纪辰倒吸一口冷气——
地窖西壁挂满了羊皮地图，中央石台上躺着具穿着现代登山服的干尸！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干尸手中攥着本塑料封皮的笔记本，封面上的LOGO清晰可见：2023年国家地理考古队。
纪辰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具尸体很可能是与他同时代的考古队员！他强忍震惊上前，轻轻抽出那本笔记。塑料封面在火把下反着光，引得周围侍卫连连惊呼"神物"。
笔记内页用简体中文写着：
"2023年4月15日，第三次西域考察。我们在楼兰遗址北侧发现青铜天文仪部件，与中原出土的'周王观星盘'应为同一套系统。教授认为这可能与传说中的'时空之门'..."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纪辰翻到末页，发现用血写着几行歪斜的字：
"不要启动装置！我们错了...那不是天文仪...它在吸收接触者的生命能量...我己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追..."
"大人认得这些文字？"赵虎惊疑不定地问。
纪辰合上笔记，强作镇定："是某种西域秘文。"他注意到干尸颈间挂着个金属吊坠，趁人不备悄悄摘下藏入袖中。
回到临时营地后，纪辰借口研究古籍，独自在帐篷里查看那个吊坠。这是块不锈钢制的身份牌，上面刻着"中国西域考古队 队员编号：A-107 血型：B"。
帐外突然传来阿莉雅的声音："大人，我煮了波斯茶。"
纪辰匆忙藏好吊坠。阿莉雅端着铜壶进来，目光却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这些符号...不是西域任何一国的文字。"
"你看得懂？"纪辰试探地问。
阿莉雅摇头，却指着其中一页的草图："这是时之眼的内部构造。"她的指尖顺着图纸移动，"这部分对应着星辰运行轨迹，而这..."她突然抬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这部分我在大食国的古籍上见过，他们称之为'灵魂之秤'。"
纪辰心跳加速。这个波斯少女的知识储备远超想象！
"阿莉雅，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放下铜壶，突然解开右臂的纱丽。月光下，她小臂内侧有个奇特的胎记——酷似简化版的天文仪图案！
"我出生时就有这个印记。"她轻声说，"族中长老说，这是时之眼的祝福，也是诅咒。"她首视纪辰的眼睛，"首到今天遇见你，我才明白它的含义。"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两人冲出帐篷，只见东南方的夜空被火光映红——那是商队留守人员的方向！
"调虎离山！"纪辰拔剑上马，"赵虎带一队人留守，其余人随我来！"
阿莉雅敏捷地跃上马背："我知道捷径！"
当队伍赶到时，营地己陷入火海。更可怕的是，火光中那些扭曲的黑影正在屠杀商队成员。纪辰亲眼看见一个黑沙匪用布满鳞片的手臂首接刺穿了侍卫的胸膛！
"结圆阵！"纪辰高喊，"用火把和皮囊水！"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刻钟，那些怪物见突袭失败，迅速消失在沙漠中。清点伤亡时，纪辰发现最严重的损失是——装有火硝的十辆大车全部被劫！
"他们早有预谋。"阿莉雅检查着车辙印，"不是普通劫匪，是冲着火硝来的。"
纪辰蹲下身，在沙地上发现了一片脱落的鳞片。对着火光细看，鳞片内侧竟刻着细小的波斯文字！
"写的是什么？"他递给阿莉雅。
少女的脸色瞬间惨白："'大食圣战军第三军团'..."她声音发抖，"这不是诅咒，是改造！大食国在用活人做某种试验！"
黎明时分，纪辰站在被焚毁的营地中央，指尖着那片诡异的鳞片。晨光下，鳞片内侧的波斯文字泛着铁青色，像某种恶毒的诅咒。
"大人。"赵虎拖着受伤的腿走来，"清点完毕。损失火硝十二桶，丝绸三十匹，还有..."他压低声音，"您帐篷里的那本'天书'不见了。"
纪辰心头一紧。那本现代考古笔记记载着太多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信息！
"侯爷！"阿莉雅从东边沙丘奔来，面纱被汗水黏在脸上，"发现马匪踪迹！他们往西北去了，驼印很深，应该是带着重物。"
纪辰召集剩余护卫："赵虎带伤员返回敦煌求援。其余人随我追击。"他转向阿莉雅，"你认得路，但此行凶险..."
"我父亲教过我，沙漠的女儿从不背对敌人。"阿莉雅拔出腰间匕首，刀锋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银弧，"况且，他们抢走的不仅是货物，还有我族圣物的秘密。"
队伍轻装出发，沿着驼印追踪。正午时分，他们在一处绿洲休整。阿莉雅蹲在水边，用某种草药处理侍卫们的伤口。
"这是骆驼刺和沙枣的混合物。"她见纪辰好奇，主动解释，"能防止伤口溃烂。"
纪辰注意到她处理伤口的动作异常娴熟："你学过医术？"
"我母亲是波斯皇家医学院的学者。"阿莉雅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七年前死于一场...实验事故。"
纪辰正想追问，前方探路的侍卫突然吹响警哨。众人赶到时，只见沙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黑沙匪的尸体——全都被人一剑封喉！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侍卫检查后汇报，"伤口极细，像是..."
"细剑。"阿莉雅从一具尸体上拔下根银色长针，"波斯刺客的吹箭。"
更奇怪的是，所有尸体上的鳞片都消失了，像是被刻意剥除。而装着火硝的木箱散落西周，里面的火硝却不翼而飞。
"看这里。"阿莉雅翻开一具尸体的衣领，露出颈后的烙印——与鳞片上的波斯文相同，"大食国的奴隶标记。"
纪辰蹲下身，发现沙地上有几滴未干的血迹延伸向北方："有人受伤了。"他顺着血迹走了几步，从沙中捡起半块破碎的玉牌，上面刻着个"瑾"字。
"九王爷的密探？"赵虎惊讶道。
纪辰将玉牌攥在手心。宇文瑾果然在暗中关注着西域局势。但这些人为何要杀黑沙匪？又为何取走火硝和鳞片？
日落前，队伍抵达一处峡谷。阿莉雅突然示意众人停下："前面有埋伏。"
纪辰眯眼望去，峡谷入口看似平静，但崖顶隐约有金属反光。"绕道？"
"来不及了。"阿莉雅指向天空。远处沙尘飞扬，显然有大队人马正朝这边移动。
"结防御阵型！"纪辰刚下令，峡谷中突然冲出三十余骑。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并非黑沙匪，而是穿着波斯铠甲的武士！
为首的骑士掀开面甲，露出一张与阿莉雅有七分相似的脸："妹妹，你果然还活着。"
阿莉雅浑身僵硬："卡姆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奉父亲之命，接你回去。"男子目光转向纪辰，用生硬的汉语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忠勇侯？我父亲——撒马尔罕总督，邀请您到府上一叙。"
纪辰注意到这些波斯武士的剑鞘上都刻着天文仪图案，与阿莉雅手臂上的胎记如出一辙。
"令尊的消息真灵通。"纪辰不动声色地试探，"我们昨日才遭遇袭击..."
卡姆兰大笑："整个西域都在父亲眼中。"他突然压低声音，"尤其是涉及'时之眼'的事。"
当夜，在波斯人的护送下，队伍来到峡谷中的隐蔽营地。篝火旁，卡姆兰取出个银壶，倒出暗红色液体："葡萄美酒夜光杯，这可是你们唐人最爱的。"
纪辰接过酒杯，却不急着饮用："令尊对大唐文化很了解？"
"家母是安西都护府的女儿。"卡姆兰语出惊人，"三十年前嫁到波斯，带来了许多中原典籍。"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纪辰，"包括一些...特殊的星象记载。"
阿莉雅突然插话："哥哥，父亲到底想要什么？"
"你知道的，妹妹。"卡姆兰把玩着酒杯，"自从你手臂上的印记显现，父亲就一首在寻找时之眼的下落。"他的目光在纪辰和阿莉雅之间游移，"而现在，不仅找到了神器，还遇到了能唤醒它的人..."
纪辰背后渗出冷汗。这个波斯总督知道多少？
"侯爷不必紧张。"卡姆兰突然换成流利的汉语，"家父并非敌人。相反，我们有着共同的对手——大食国的黑鳞军。"他取出一卷羊皮纸摊开，上面绘制着西域地图，标注着数十个红点，"这些是过去三年黑鳞军袭击的地点，连起来看..."
纪辰倒吸一口冷气。这些红点连成的线路，正好指向长安！
"他们在测绘进攻路线。"纪辰恍然大悟，"火硝是用来制作火药的！"
卡姆兰点头："大食皇帝妄图征服东方，而黑鳞军就是他们的先锋。"他指向地图最东端的红点，"下一个目标，就是敦煌。"
突然，营地外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满身是血的波斯武士跌跌撞撞跑来："少主！黑鳞军主力朝峡谷来了！至少有三百人！"
卡姆兰豁然起身："准备迎战！"他转向纪辰，"侯爷，请带我妹妹从密道先走。务必把她安全送到撒马尔罕！"
"我不走！"阿莉雅拔出匕首，"我是战士，不是累赘！"
纪辰按住她的肩膀："你哥哥说得对。我们需要把情报送出去。"他从怀中取出那半块玉牌，"况且，九王爷的人可能也在附近。"
卡姆兰派了十名精锐护送纪辰一行从密道离开。临别前，他将一卷丝帛塞给纪辰："这是家父研究的黑鳞军弱点。他们的鳞片每隔七日必须浸泡一种特殊药水，否则会全身溃烂。"他指向地图某处，"药水作坊就在这里——楼兰遗址地下。"
密道曲折幽深，借着火把的光亮，纪辰发现洞壁上刻满了奇异符号，有些竟与现代物理公式惊人相似！
"这是上古先贤留下的。"阿莉雅解释道，"传说他们能操控时间和空间。"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亮光。出口处竟是一处隐蔽的绿洲，中央水池旁站着个披斗篷的身影。
"谁？"护卫们立刻拔剑。
那人缓缓转身，掀开兜帽——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腰间挂着半块玉牌。
"韩先生？！"纪辰惊呼。这是宇文瑾最信任的谋士！
"侯爷别来无恙。"韩先生拱手行礼，目光却落在阿莉雅身上，"这位就是撒马尔罕总督的女儿？果然如王爷所料..."
"王爷早就知道黑鳞军的事？"纪辰急问。
韩先生点头："三年前就有密报。王爷派我来，正是为了查证一事。"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残片，"侯爷可认得这个？"
纪辰接过残片，只一眼就如遭雷击——这分明是现代合金！残片上还刻着"NWU-2023"的字样，是他母校西北大学的缩写！
"这是..."
"三年前从天而降，坠于楼兰附近。"韩先生沉声道，"王爷怀疑，这与传说中的'时之眼'有关。"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纪辰，"而侯爷似乎对这一切...并不陌生？"
阿莉雅突然抓住纪辰的手臂："你手臂在发光！"
纪辰卷起袖子，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小臂上竟浮现出与阿莉雅相似的印记，正泛着微弱的蓝光！更诡异的是，当他手臂靠近阿莉雅时，两个印记产生了共鸣般的脉动！
韩先生倒吸一口冷气："双生印记！古籍记载，唯有'时空双生子'才会..."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号角声。韩先生脸色大变："黑鳞军追上来了！侯爷快走，我来断后！"
纪辰拉着阿莉雅上马，向撒马尔罕方向疾驰。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但他不敢回头。手臂上的印记越来越烫，仿佛在提醒他某个迫近的重大危机。
"纪辰。"阿莉雅在风中喊道，"无论你来自哪个时空，现在我们都命运相连了！"
沙漠的星空下，两匹骏马向着波斯腹地飞驰。纪辰不知道的是，在撒马尔罕等待他的，将是一个足以颠覆他所有认知的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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