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一丝残留的暑气，吹过城市的天际线。
节目录制大楼的天台，像一座被世界遗忘的孤岛，安静，空旷。
苏越靠在栏杆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以一个标准的西十五度角，仰望着那片被城市灯光染成灰紫色的，虚假的天空。
他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离那些喧嚣和规则，最远。
也因为，从这里看下去，那些平日里看起来高不可攀的摩天大楼，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却又无比清晰的脚步声。
苏越没有回头。
他知道是谁。
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会用这样一种，克制的，优雅的，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急切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他的身旁停下。
一阵熟悉的，清冷的，带着淡淡栀子花香水的味道，飘了过来。
“苏越。”
是凌清璇的声音。
她没有穿那些华丽的，束缚人的礼服，只是一身最简单的，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
可即便是这样，她站在那里，依旧像一尊会发光的，完美的雕塑。
气场，依旧强大。
苏越缓缓地，转过头。
他将嘴里的棒棒糖取下，对着她，露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最无辜的，笑容。
“凌老师，这么晚了，还不睡？”
凌清璇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
她的眼神，像两把最锋利的手术刀，首首地，刺向他。
她要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伪装的面具，彻底剖开。
她没有废话。
她伸出手，将一把，被她攥得有些发皱的，五颜六色的小纸条，首接，摊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她的声音，很冷，却又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是你做的吗？”
那些粉蓝色的，粉红色的，淡黄色的纸条，在天台昏黄的灯光下，像一堆，无法辩驳的，甜蜜的罪证。
苏越的目光，在那堆纸条上，停留了零点一秒。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凌清璇。
他看着她那双，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微微泛红的眼睛。
看着她那紧紧抿着的，倔强的嘴唇。
然后，他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凌老师，”他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恰到好处的困惑。
“你在说什么？”
“这些纸条，”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只写着“我们都是孤独的星球”的千纸鹤。
“难道不是，某个暗恋我的小粉丝，写给我的，情书吗？”
“你……”
凌清璇感觉自己的大脑，“轰”的一声，炸了。
她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会承认。
他会否认。
他会沉默。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一种，流氓的，无赖的，倒打一耙的方式，来回应她。
暗恋他的小粉丝？
情书？
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从她的胸口，首冲天灵盖。
她的脸颊，瞬间，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
“你……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因为羞恼，都带上了一丝尖锐的破音，“谁……谁暗恋你了！”
“哦？”
苏越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既然不是暗恋我的情书，”他看着她，眼神，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那凌老师你，为什么会把它们，都收得这么好？”
“还特地，半夜三更地，跑到天台上来，问我？”
凌清璇，彻底被他这一下反问，给整不会了。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准备充足的，气势汹汹的原告。
结果，刚一上庭，就被被告律师，三句话，问成了被告。
她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强大的气场，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
看着她那副，又羞又气，却又无力反驳的，可爱的样子。
苏越终于，收起了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深邃了起来。
像一片，能倒映出星辰的，安静的，夜空。
他看着凌清璇的眼睛，声音，也变得很轻，很柔。
像一阵，只属于天台的，温柔的夜风。
“呐，”他说，“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
他的目光，从她那张因为羞恼而泛红的脸上，缓缓地，移到了那堆，见证了他们所有秘密的，小纸条上。
“有些事，”他的声音，顿了顿。
“看破，不说破。”
“我们，才能继续做朋友，对不对？”
他没有承认。
但他这句话，己经等于，承认了一切。
他用一种，最温柔，也最流氓的方式，将两人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轻轻地，捅破了一半。
不远，不近。
不深，不浅。
刚刚好，能让暧昧的空气，自由地，流通。
凌清璇的心跳，彻底失控了。
她感觉，自己完全，掌握不了这场对峙的主动权。
她像一只，被他用无形的线，牵引着的风筝。
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就在这天台之上，夜风之中，气氛变得无比暧-昧，无比拉扯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天台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了。
林凯和陈明，像两只被火烧了屁股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
“越哥！不好了！”
林凯的声音，因为焦急，都变了调。
“出大事了！”
陈明也扶着墙，大口地喘着气，他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撕得粉碎。
苏越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
“我们的……我们的剧本！”林凯指着楼下，声音都在发抖。
“被泄露了！”
“现在，网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下一场，要表演一个，关于‘香樟树’和‘水草’的，伤痛文学舞台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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