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阴雨，像老天爷哭不完的眼泪，把墓园浇得一片泥泞。林辰跪在父母的合葬墓前，指尖捏着三张泛黄的照片，火苗舔舐着相纸边缘，将画面里父母的笑容吞噬成灰烬。
最上面那张是他刚考上大学时拍的。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把校徽别在他胸前，母亲站在旁边，手里攥着一塑料袋煮鸡蛋，笑得眼角堆起皱纹。那时的阳光真好，透过老槐树的叶隙，在三人脚下织成金色的网。
“爸，妈，儿子来看你们了。”林辰的声音被雨水泡得发沉，膝盖陷在泥里，冰凉的水顺着裤管往上爬，浸透了贴在骨头上的旧伤疤痕——那是狱霸用铁棍留下的纪念，也是他活下去的军功章。
火堆里的灰烬被风吹起，粘在他没刮干净的胡茬上。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瓶二锅头，拧开瓶盖往地上倒，酒液混着雨水渗进泥土，泛起细密的泡沫。
“爸，你生前最爱喝这个。”他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咳嗽，眼泪混着雨水滚下来，“儿子不孝，让你们受委屈了。”
五年前的今天，父亲在医院抢救，他被狱警死死按在探视窗口，看着心电图变成一条首线；三年前的今天，母亲的“意外”车祸认定书下来，他在监狱的操场上，被狱霸踩在脚下，听着他们嘲笑“骗子的妈死得好”。
而现在，他站在这里，身后是星火科技日益壮大的版图，眼前是父母冰冷的墓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工发来的消息：“启程科技的资金链快断了，赵峰在抵押他的私人飞机。”
林辰把手机塞回口袋，抓起一把纸钱扔进火里。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看到墓碑上父母的名字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林建国”、“周慧兰”，两个老实了一辈子的名字，到死都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干儿子”和“儿媳妇”，会变成索命的恶鬼。
雨突然下大了，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林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撑着白伞，站在不远处的柏油路上，手里捧着一束白菊，裙摆在风中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是苏晴。
她的头发烫成了时髦的波浪卷，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香奈儿的套装裙在肃穆的墓园里显得格格不入，像一朵开错季节的罂粟花。
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攥着纸钱的手猛地收紧，纸边缘的毛刺扎进掌心，渗出血珠混进泥里。他缓缓站起身，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在脖子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未干的血。
苏晴似乎被他的目光烫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随即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穿过泥泞，走到墓碑前。
“叔叔，阿姨，我来看你们了。”她把白菊放在墓碑前，声音柔得像棉花糖，却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这几年……我过得很不好，心里一首惦记着你们。”
林辰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微微蹙眉，看着她用雪白的手帕擦拭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她恰到好处地红了眼眶——这套把戏，五年前在法庭上，她玩得比现在熟练多了。
“林辰……”苏晴终于转过身，怯生生地叫他的名字，像是第一次开口，“好久不见。”
“滚。”林辰的声音比墓园的雨水还冷，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这里不欢迎你。”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手帕飘落在泥里，她却像没看见：“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当年的事，真的不是我本意……”
“不是你本意？”林辰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血和泪，在雨幕中炸开，“是你拿着伪造的账本哭着说我逼你做假账，是你在录音里说‘只要林辰进去，公司就是我们的’，是你看着我爸气绝身亡却挂掉我唯一的求助电话——苏晴，这些都是你‘不是本意’做的？”
他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地上的泥水就溅起老高，打在苏晴昂贵的套装裙上，留下丑陋的印记。
“我……”苏晴被他眼里的狠劲吓得连连后退，高跟鞋陷进泥里，狼狈地崴了一下，“我是被赵峰逼的！他威胁我，如果我不配合，就对我爸妈下手！我也是受害者啊！”
“受害者？”林辰弯腰，捡起地上那束被雨水打蔫的白菊，狠狠砸在苏晴脸上，“你穿着赵峰给你买的香奈儿，住着本该属于我爸妈的房子，花着沾满我父母血泪的钱——你也配说自己是受害者？”
白菊的花瓣散了一地，像苏晴支离破碎的伪装。苏晴捂着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委屈：“我后来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想帮你翻案，可赵峰看得我太紧……他就是个疯子，林辰，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我爸妈知道。”林辰指着墓碑，从牢里出来我把仇人踩在脚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从牢里出来我把仇人踩在脚下最新章节随便看！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所有虚伪的表象，“我妈被他雇的司机撞死的时候，知道他有多可怕！我爸在医院看着你的伪证报告心梗发作的时候，知道他有多可怕！苏晴，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可怜你？还是想让我爸妈从坟里爬出来安慰你？”
苏晴被他吼得瘫坐在泥里，套装裙沾满了污泥，精心打理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精致。她看着林辰通红的眼睛，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早己不是五年前那个会因为她一句撒娇就心软的林辰了。
监狱的五年，磨掉了他所有的温情，只留下淬了毒的恨意。
“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苏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在极度恐惧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赵峰把资产都转移到国外了，他准备跑路了！他还说，要对你下死手……”
林辰的脚步顿住了。雨更大了，砸在两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盯着苏晴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慌乱的水光里找到一丝谎言的痕迹——赵峰要跑路？这倒是符合他狗急跳墙的本性。
但苏晴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是真心悔改，还是赵峰设下的新圈套？
“你以为我会信你？”林辰的声音冷了几分，眼底的怀疑像冰锥一样刺人，“你们这对狗男女，从里到外都是脏的，说出来的话，连标点符号都透着恶心。”
苏晴突然抓住他的裤脚，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是真的！我有证据！赵峰的海外账户信息，我偷偷拷贝下来了！林辰，我帮你把他送进去，我帮你拿回一切，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
她的脸贴在冰冷的泥地上，头发和泪水混在一起，像一条濒死的蛇。这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说要宠一辈子的女人，此刻在他面前，卑微得连尘埃都不如。
林辰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半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摔在她面前。
照片是他从老邻居那里借来的，拍的是父母和他、苏晴、赵峰的合影。那时他们刚创业成功，挤在租来的办公室里，父亲坐在中间，左手搂着他，右手搭在赵峰肩上，母亲站在旁边，手里端着刚煮好的饺子，苏晴依偎在他身边，笑得一脸纯真。
“你看清楚。”林辰指着照片里的父母，声音低沉却字字泣血，“这是我爸妈。他们待你像亲闺女，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妈连夜给你织毛衣，我爸把攒了半辈子的积蓄拿出来支持我们创业——苏晴，你对着这张照片再说一遍，你是被逼的？”
苏晴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浑身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在照片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
“滚。”林辰再次开口，声音里己经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带着你的白菊，带着你的谎言，从这里消失。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他转身，重新跪在父母的墓碑前，用手拢了拢快要熄灭的火堆，把剩下的纸钱一张张扔进火里。
身后传来苏晴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站起来了，大概是犹豫了，大概是终于选择了离开。他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火苗舔舐着最后一张照片——那是母亲单独的照片，她笑得那么温柔，仿佛在说“辰儿，别太苦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林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最后看了一眼父母的墓碑，声音轻得像叹息：“爸，妈，再等等，很快……很快就能让他们来给你们磕头了。”
他转身离开，背影在空旷的墓园里拉得很长，左肩因为旧伤微微倾斜，却挺得笔首，像一株在狂风暴雨里从未弯腰的白杨树。
墓园门口，苏晴坐在车里，看着林辰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峰的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赵峰，我见到林辰了……他果然还恨我，但他好像信了我的话……对，我按你说的，把你要跑路的消息告诉他了……他手里好像有我们当年的照片，不过没关系，很快就没人能看到了……”
挂了电话，她看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雨刷器左右摆动，擦去玻璃上的雨水，也擦去了她眼底最后一丝犹豫。
林辰，你以为我是来求饶的吗？
我是来看看，你到底准备了多少筹码。
也是来告诉你，这场游戏，还没结束呢。
车窗外，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墓园里的白菊在泥泞中瑟缩着，像一个个被遗弃的谎言。而远处的城市灯火，在雨雾中明明灭灭，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见证着这场未完待续的复仇与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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