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视室的铁门合上时，林辰听见金属摩擦的锐响，像极了五年前仓库里钢管砸在骨头上的声音。他抬手按了按左膝，那里的旧伤在阴雨天总像有蚂蚁在啃——赵峰当年让人打断他腿时，用的就是那根磨掉漆的钢管。
玻璃对面的椅子空着，桌面蒙着层薄灰，指腹擦过能留下清晰的印子。隔壁桌传来塑料杯磕碰的脆响，穿蓝布衫的女人正给对面的男人塞降压药，声音压得极低：“在里面别逞能，医生说你血压……”
狱警的钥匙串叮当作响地走近，林辰抬眼，看见赵峰被推着过来。
他比三个月前法庭上见到的更脱形。灰囚服的袖口磨出了毛边，裤脚沾着块暗黄的污渍，像是没擦干净的呕吐物。头发白得蹊跷，稀稀拉拉贴在头皮上，露出的秃顶泛着油光，倒让眉心那颗痣显得格外扎眼——苏晴以前总说这痣“带财”，现在看来，带的是断头财。
“林辰！”
赵峰的嘶吼撞在玻璃上，震得林辰耳膜发颤。他猛地挣脱狱警的手，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响，指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泥垢：“你这偷东西的杂碎！我就该当年在仓库里打死你！”
隔壁的女人手一抖，药片滚在地上。狱警的电棍往赵峰后颈一抵，电流让他浑身抽搐，像条被甩在地上的泥鳅，最终还是被按在椅子上，嘴角淌下的白沫沾湿了囚服领口。
林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左手虎口处有道月牙形的疤，是二十年前赵峰抢他弹弓时咬的。那时赵峰才十岁，换牙期漏着风，抢到手还咧嘴笑：“辰哥，借我玩三天，还你时多缠圈红绳。”
阳光透过铁窗斜切进来，在玻璃上投下网格状的影。林辰的目光落在赵峰颤抖的手上，那双手曾经和他一起爬过老槐树，一起在游戏厅里攥着皱巴巴的硬币，后来却成了签下陷害文件、推他父母下楼的凶器。
“我来不是吵架的。”林辰开口时，声音比他预想的稳。他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放在玻璃上，“这里是辰星科技新系统的核心代码。”
赵峰的瞳孔骤缩，像见了鬼似的盯着那枚银色U盘。他突然又想扑过来，被狱警死死按住，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那是我的！代码是我的！公司也是我的！你凭什么……”
“凭你用我爸妈的血汗钱注册公司？”林辰打断他，指尖敲了敲U盘，“凭你把我写的底层框架换个皮就说是自己的成果？还是凭你为了独吞股份，眼睁睁看着我爸妈从脚手架上摔下来？”
他又拿出张纸，是张泛黄的存折。页脚的日期停在五年前，余额栏里的数字是林父攒了半辈子的养老钱——后来这笔钱出现在苏晴的奢侈品账单上。
“这是我妈临终前攥在手里的。”林辰的指尖抚过存折上模糊的指印，“她到死都想不通，小时候总喊她‘阿姨’的孩子，怎么会变成狼。”
赵峰的挣扎突然停了。他看着存折上的名字，嘴唇哆嗦着，涎水顺着下巴往下滴：“不是我……脚手架是苏晴让人松的螺丝……她怕你爸妈去举报……我只是……只是没拦住……”
“没拦住？”林辰笑了，左眉骨的疤痕在光线下绷得很紧——那是看守所里被人用布鞋底砸的，现在笑起来还会牵扯着疼，“你当时就站在楼下，手里攥着苏晴给的烟，看着他们掉下来，对吧？”
赵峰的脸瞬间惨白，像是被这话钉在了椅子上。过了会儿，他突然开始笑，笑得浑身发抖，眼泪混着口水糊了满脸：“是又怎样？他们死了！你坐了五年牢！我风光了五年！林辰，你赢了吗？你爸妈能活过来吗？”
“他们活在我心里。”林辰收起存折，声音冷得像冰，“而你，要在牢里活到老死。法院的终审下来了，无期。”
“不——！”赵峰突然用头撞向桌面，“哐当”一声闷响，血珠顺着发际线往下滚，“我可以立功！我知道苏晴在瑞士的账户！我知道她和张局长的交易记录！林辰，你救我出去，这些都给你！”
林辰站起身，左腿因为久坐有些发麻。他看着玻璃对面那个满脸血污的男人，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赵峰把偷来的烤红薯分他一半，烫得龇牙咧嘴还说：“辰哥，以后我罩你。”
那时的风里都是烤红薯的甜香，赵峰眼里的光还没被欲望吞掉。
“不必了。”林辰整理了下衣襟，“苏晴的账户，国际刑警己经冻结了。至于张局长，上周己经被纪委带走了。”
他转身往门口走，身后传来赵峰歇斯底里的咒骂，混着电棍的滋滋声：“林辰你不得好死！你这辈子都得背着你爸妈的命活！你永远不会真正开心！”
林辰的脚步没停。走到门口时，隔壁的女人正蹲在地上捡药片，指尖发颤地捏起那些白色小颗粒，像在捡碎掉的希望。
“他……以前是你朋友？”女人抬头时，眼里的红血丝还没褪。
林辰望着窗外的高墙，电网在蓝天下划出道狰狞的线。他想起小时候赵峰总跟在他身后，喊他“辰哥”，声音脆得像玻璃珠子。
“算是吧。”林辰的声音很轻，“很久以前的事了。”
走出监狱大门，江若彤的车正停在梧桐树下。见他出来，她推开车门递过瓶热咖啡：“里面信号不好，张工打了三个电话，说新系统测试通过率100%。”
林辰接过咖啡，掌心的暖意顺着血管漫开。他看着远处辰星科技的方向，那栋玻璃幕墙的大楼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正在升起的星。
“赵峰让我救他。”林辰喝了口咖啡，喉间的涩意淡了些，“说能提供苏晴的证据。”
江若彤发动车子，方向盘打了个圈：“检察院早就掌握了。苏晴昨天还想翻供，说赵峰胁迫她，结果律师把她转账给打手的记录甩出来，她就闭嘴了。”
林辰笑了笑。这对曾经狼狈为奸的人，到了末路竟比谁都急着撕咬对方，像两条被扔进同一个笼子的疯狗。
车过路口时，林辰的手机响了，是李姐打来的：“林总，老员工们都在公司等着呢，说要给你庆功。张工把你藏的那瓶茅台都找出来了！”
“告诉他们，我半小时到。”林辰挂了电话，看向江若彤，“晚上不醉不归？”
“你左膝的伤不能喝太多。”江若彤睨他一眼，眼里却带着笑，“我替你挡。”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监狱的高墙早己看不见。林辰望着辰星科技越来越近的招牌，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紧绷了五年的东西，终于松了。
赵峰的咒骂还在耳边回响，但他己经不在乎了。那些仇恨、痛苦，像车后镜里的风景，终究会被甩在身后。
真正重要的，是眼前握着方向盘的人，是等着他回去庆功的伙伴，是那个用父母名字命名、正在重新发光的公司。
林辰打开车窗，风灌进来，带着夏末的暖意。他左眉骨的疤痕在风里微微发紧，却挡不住眼里的光——那光里没有恨，只有对明天的笃定。
新的开始，己经来了。
作者“静澜先生的故事”推荐阅读《从牢里出来我把仇人踩在脚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SZ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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