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神医谷染成了暖融融的橘红色，悬壶居后院的药圃里，灵草们像是披上了一层金纱。紫茎的醒神草收起了白日的绒花，凝露藤的叶片上还挂着最后一滴夕阳映照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金光，晚风拂过，药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新又安宁。
昭昭坐在药圃边的石凳上，怀里依旧抱着那个青玉葫芦，葫芦被夕阳晒得暖暖的。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软绸小袄，领口的金银花在余晖下泛着柔和的光，长长的睫毛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安静得像一尊玉雕。沈墨渊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株刚采的“月心草”，草叶中心有个小小的月牙形白斑，在夕阳下格外显眼。
“妹妹你摸，月心草的叶子是凉的，中间这个月牙是软乎乎的，像含着一颗小月亮。”沈墨渊拉起昭昭的小手，让她的指尖轻轻碰上月心草的叶片，指尖在月牙白斑上慢慢画着圈，声音清脆得像溪水流淌，“爹爹说月心草能安神，晚上放在枕头边，梦里会有月亮姐姐讲故事哦。”
昭昭的指尖传来叶片的微凉和白斑的柔软，她的小眉头舒展开来，被哥哥握着的手指轻轻蜷缩，像是在记住这“凉”与“软”的区别。夕阳的暖意洒在身上，哥哥的声音带着笑意，葫芦贴着小腹温温的，她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像被夕阳晒过的药草，松松软软的。
“墨渊小心些，月心草的根须脆，别折坏了。”林素问提着竹篮从药田那头走来，篮子里装着刚收的活血草和暖阳草，叶片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布裙，裙摆被晚风轻轻吹动，发间别着一朵晒干的合欢花，是早上给昭昭擦嘴角时顺手别上的，带着淡淡的甜香。
她走到石凳旁放下竹篮，伸手替昭昭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触到女儿微凉的耳廓，轻声道：“夕阳要落了，风凉，我们回屋吧？”
昭昭的小脑袋微微摇了摇，小手往药圃里指了指——那里种着她早上摸过的望春藤，新芽己经长高一截，嫩黄的芽尖在晚风里轻轻晃着。沈墨渊立刻懂了：“妹妹想再摸望春藤！”他起身拉起昭昭，小心翼翼地避开灵草的叶片，走到望春藤架下。
沈砚舟不知何时站在了月亮门边，手里拿着一卷测灵纸，正望着药圃出神。他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长衫，夕阳的光落在他半侧脸上，把他眼底的忧虑染得有些模糊。听到孩子们的动静，他收回目光，缓步走过来，目光落在沈墨渊手里的月心草上。
“这株月心草灵气比别处的足。”沈砚舟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月心草的叶片，叶片竟微微颤动了一下，泛起极淡的绿光，“墨渊有没有感觉到？它在‘认’人。”
沈墨渊眼睛一亮，连忙放下月心草，小手悬在草叶上方，闭着眼睛细细感受了片刻，随即睁开眼，乌溜溜的眸子闪着光：“感觉到了！它像小蛇一样，有细细的气在动，碰到妹妹的手时动得更厉害！”他拉过昭昭的手，放在月心草旁，果然见草叶晃得更欢了，绿光也亮了些。
林素问凑过来看，眼底闪过一丝惊异：“月心草性喜纯灵之气，难道……”她没说下去，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昭昭的发顶，指尖的温柔里藏着一丝复杂。
昭昭的指尖离月心草最近，能感觉到那股“细细的气”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指尖，带着暖意，和哥哥说的“认人”不一样，更像是一种亲近。她的小眉头微微动了动，指尖往前探了探，月心草的叶片立刻弯了弯，像是在回应她的触碰。
“妹妹和灵草好有缘分！”沈墨渊拍着手笑，忽然想起什么，跑到竹篮边拿起一株暖阳草，“那这个呢？暖阳草是不是也喜欢妹妹？”他把暖阳草递到昭昭面前，草叶刚被夕阳晒过，带着暖暖的气息。
暖阳草的叶片刚靠近昭昭，忽然轻轻蜷缩了一下，草茎微微泛红，像是有些“紧张”。沈墨渊愣了愣：“咦？它怎么不喜欢妹妹？”
沈砚舟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指尖在测灵纸上轻轻一点，测灵纸立刻浮现出淡淡的纹路：“月心草喜纯灵，暖阳草偏阳刚，昭昭体内的气息……很特别。”他没多说，只是把暖阳草放回篮子，“每种灵草都有脾气，像人一样。”
晚风忽然凉了些，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兽吼，不像平日谷里的野兽叫声，带着一丝凶戾。沈砚舟的眉头瞬间蹙起，起身望向谷口的方向，夕阳的余晖里，那片被隐灵阵笼罩的空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水面被石子轻触。
“我去谷口看看。”沈砚舟的声音沉了些，转身就要走。
“我跟爹爹一起去！”沈墨渊立刻站首身子，小手紧紧拉住昭昭的手，小脸上没了刚才的笑意，多了几分警惕，“我能感觉到灵气波动！刚才月心草晃得不对劲！”
林素问连忙拉住沈砚舟：“隐灵阵刚布好，不会这么快被破，你别冲动。”她转向两个孩子，语气尽量温和，“墨渊带妹妹回暖阁，娘亲去拿符纸，我们都别乱走。”
昭昭被哥哥拉着，小身子微微绷紧，她虽然听不见兽吼，却能感觉到父亲语气里的凝重，还有哥哥手心忽然变热的温度。怀里的青玉葫芦轻轻动了一下，传来一股比刚才更明显的温润气息，像是在安抚她。
沈墨渊拉着昭昭往暖阁走，脚步却忍不住回头望：“爹爹娘亲小心！”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担忧，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另一只手紧紧护着昭昭的肩，像只护崽的小兽。
林素问看着他们走进暖阁，才转身从竹篮里拿出几张黄符纸，指尖灵力微动，符纸瞬间亮起银光：“你去谷口看看阵纹，我在院里布层‘惊尘阵’，有动静立刻能察觉。”
沈砚舟点点头，接过林素问递来的桃木笔，转身快步走向谷口。夕阳最后一缕光隐没在山后，药圃里的夜光草渐渐亮起莹白的微光，晚风格外凉，吹动着灵草的叶片，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低语着什么。
暖阁里，沈墨渊把昭昭护在怀里，小手捂着她的耳朵（虽然知道她听不见），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个铜制药碾子挂坠。昭昭靠在哥哥怀里，小手抓着他的衣角，怀里的青玉葫芦温温的，她能“听”到哥哥心跳得有些快，却依旧稳稳的，像药圃里那棵不会倒的老榕树。
远处谷口的方向，隐约传来桃木笔划动阵纹的轻响，混着晚风里灵草的低语，让这看似宁静的夜晚，悄然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紧张。有些暗流，终究还是顺着夜色，悄悄摸到了神医谷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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