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神医谷被一层乳白色的薄雾笼罩，远处的山峦像浸在水里的墨画，轮廓朦胧不清。空气里满是的草木香，灵草的清苦气息被雾气晕染开来，变得格外清新。悬壶居的竹篱笆上挂着晶莹的露珠，被初升的朝阳照得闪闪发亮，像缀了一串碎钻。
昭昭己经坐在药圃边的石阶上，手里拿着那株晒干的通窍草，指尖反复着草茎上的细须。她今天换了件淡绿色的短衫，领口绣着小小的葫芦图案，是林素问昨夜连夜绣的。晨露沾湿了她的裙摆，带来一丝微凉，她却浑然不觉，目光落在谷口的方向，那里的雾气最浓，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沈墨渊端着两碗热粥走过来，深蓝色的短衫前襟沾了点粥渍，显然刚才盛粥时没注意。他把一碗粥放在昭昭身边的石阶上，自己捧着另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白汽模糊了他的小脸：“妹妹怎么坐在这里？晨露凉，小心着凉。”他放下粥碗，伸手想帮昭昭拍掉裙摆上的露水，却发现露水己经浸透了布料，凉丝丝的。
昭昭转过头，把通窍草递到他面前，指尖在草茎上轻轻点了点，又指向谷口的雾气，小脸上满是疑惑。她能感觉到谷口方向传来的微弱气流，和平时不太一样，带着一种陌生的压迫感。
沈墨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眉头微微蹙起：“爹爹说雾大的时候，隐灵阵的光芒会更明显，能挡住外面的视线。不过今天的雾确实有点怪，比平时浓多了。”他拿起昭昭手里的通窍草，放在鼻尖闻了闻，“娘亲说这草晒干后烧成灰，能让阵法的警示更灵验，我去把它加到阵眼好不好？”
昭昭的小脑袋轻轻点了点，指尖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像是在鼓励他。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极淡的金色光晕，像被雾气洗过一样，格外清澈。
沈砚舟背着药篓从谷外走来，竹篓里装着些新鲜的晨露草，草叶上还挂着水珠。他青灰色的长衫下摆沾了些泥土和露水，显然是趁着晨雾去检查谷口的阵法了。看到两个孩子在药圃边，他加快脚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雾里有异动，隐灵阵刚才波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外面试探。”
“是昨天那些坏人吗？”沈墨渊立刻紧张起来，小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通窍草，“我现在就去加草药！”
“别急，阵法暂时还能挡住。”沈砚舟按住儿子的肩膀，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草药的清香，“我在阵眼处加了‘醒神草’的汁液，他们不敢轻易进来。但这也提醒我们，不能再掉以轻心了。”他看向昭昭，她正安静地看着谷口的雾气，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昭昭别怕，爹爹会保护好你们。”
昭昭伸出小手，轻轻抓住沈砚舟的衣角。父亲的衣角带着晨露的湿气和泥土的气息，让她想起小时候被父亲背在背上的感觉，安稳而踏实。她的指尖在布料上轻轻划着，像是在安慰他不要担心。
林素问端着一个木托盘从屋里出来，托盘上放着三碗热气腾腾的药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和暖阳草的甜味。她穿着浅青色布裙，腰间系着围裙，看到沈砚舟回来，连忙迎上去：“检查完了？阵法没出问题吧？”
“阵法没事，但对方来者不善。”沈砚舟接过妻子递来的药粥，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晨雾带来的寒气，“我刚才在谷外发现了几枚魔气凝结的冰针，是魔域的‘刺骨卫’才会用的东西。”
林素问的脸色瞬间变了，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发颤：“刺骨卫？他们是专门追踪魔族血脉的死士！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她下意识地看向昭昭，眼神里满是担忧，“难道……难道是那张残页引来的？”
“有可能，残页上的魔气波动虽然微弱，但对刺骨卫来说就像明灯。”沈砚舟放下粥碗，目光变得格外坚定，“看来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送昭昭去仙门。青云宗下个月有收徒大典，掌门清玄真人是我的旧识，为人正首，或许能接纳昭昭。”
“现在就走？”林素问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瞬间红了，“她才这么小，连路都记不清，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陪妹妹去！”沈墨渊立刻站起来，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脸上满是坚定，“我认得路，我会画符保护妹妹，还会医术，不会让她生病的！”
沈砚舟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心里既欣慰又酸涩：“仙门收徒有规矩，不能带家属。但你放心，爹爹会亲自送昭昭去青云宗，安顿好再回来。”他转头看向昭昭，她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却能感觉到气氛的沉重，小手紧紧攥着青玉葫芦，葫芦的绿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昭昭，”沈砚舟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能让你听见声音、看见光亮的方法，你愿意去吗？”
昭昭看着父亲的眼睛，那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满满的不舍和期待。她虽然不懂“很远的地方”意味着什么，但能感觉到父亲话语里的希望，像药圃里冲破晨雾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她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父亲的脸颊，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沈墨渊看到妹妹点头，眼睛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跑过去抱住昭昭，小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妹妹你要快点回来，我会每天给你画通感符，等你回来就能听见我说话了！我还会帮你照顾药圃里的望春藤，让它等你回来开花！”
昭昭被他抱得紧紧的，能感觉到他发颤的身体和急促的心跳。她伸出小手，轻轻拍着哥哥的后背，指尖在他背上画着他们平时约定的“安心”记号——一个小小的圆圈。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满了神医谷，照亮了药圃里摇曳的灵草，也照亮了一家人脸上复杂的神情。悬壶居的炊烟袅袅升起，在蓝天下散开，像一条无形的线，连接着即将到来的离别与未知的前路。昭昭握紧怀里的青玉葫芦，葫芦的暖意透过布料传来，让她觉得，无论要去多远的地方，只要带着这份温暖，就不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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