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寒渊阁的飞檐上凝成冰晶，朝阳穿透云层的刹那，将试剑石的镜面照得一片通明。昭昭握着青芽剑站在石前，深蓝色的剑穗在晨光中轻晃，银铃的灵力波动比往日更沉稳，却掩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躁动——那是昨日魔核留下的余韵，像根细刺扎在脉门。
她深吸一口气，青芽剑在石面划出第一道弧线，前五式剑招行云流水般展开：起剑如风拂柳，刺剑如银瓶乍破，挽剑如涟漪叠生，追影如流星赶月，锁灵如蛛网凝空。剑光在镜面上流转，映出她挺拔的身影，比初入寒渊阁时更坚韧，眉眼间的稚气渐褪，多了几分剑客的凌厉。
“剑招己熟，却少了份从容。”裴明渊的声音从谷口传来，他换回了素白长袍，晨光落在衣袂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剑谱，“过来。”
昭昭收剑行礼，快步走到他面前，青芽剑的剑尖轻触地面，带起细小的尘埃。“师父，弟子是不是练得还不够好？”她抬头时，晨光恰好落在眼底，瞳仁清澈，却在眨眼间掠过一丝极淡的金影，快得让人心头一跳。
裴明渊翻开剑谱，指尖点向其中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繁复的剑式图谱，正是她近日所学的七式剑招：“前五式筑基，镇岳、破雾、镇魔三式炼心，今日将八式合一，练‘归流式’。”他抬眼看向她，目光在她心口的青玉葫芦上停留片刻，“归流者，万法归宗，灵力自洽，需心无杂念。”
昭昭盯着剑谱上的图谱，指尖无意识地着青芽剑的剑柄：“弟子明白了。”她能感觉到师父的目光带着审视，像在掂量一块即将出鞘的剑坯，既期待又警惕。
“看好了。”裴明渊踏前一步，渊虹剑未出鞘，仅以指为剑在空气中虚划。八式剑招在他指尖流转，起剑藏镇岳之稳，刺剑含破雾之锐，挽剑裹镇魔之厉，最后归于一道柔和的弧线，灵气在他指尖凝成一朵莹白的剑花，“归流式不求快，求圆融，让灵力如江河归海，自循环自守护。”
昭昭屏息凝视，看着那朵剑花在晨光中缓缓绽放，灵气流转间竟带着治愈的暖意，与他平日的冷冽截然不同。她忽然想起神医谷的药炉，炉火烹药时的袅袅青烟，也是这般圆融温和。
“弟子试试。”昭昭握紧青芽剑，依样将八式剑招融会贯通。起剑时刻意沉腰，将镇岳式的稳劲藏于腕间；刺剑时凝神辨向，借破雾式的锐感锁定轨迹；遇灵力滞涩处，便以镇魔式的剑意逼散杂念。剑光在试剑石上盘旋，渐渐汇成一道银色的光流，却在即将凝成剑花时，丹田处的灼痛骤然袭来！
“唔！”昭昭喉间溢出一声轻响，光流瞬间紊乱，试剑石的镜面“咔嚓”一声裂开细纹，青芽剑不受控制地颤动，剑穗的银铃灵力波动急促如惊马。她眼底的金色猛地亮起，比昨日在锁魔崖时更盛，竟在镜面上映出一双模糊的金瞳虚影，冰冷而威严！
“收势！”裴明渊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他几乎是瞬间掠至她身后，掌心按在她的后心，一股磅礴的清凉灵力涌入，强行将那股躁动压回丹田。他看着镜面上尚未消散的金瞳虚影，指尖的灵力丝线骤然绷紧，眼底闪过惊色与挣扎，“心魔又起？”
昭昭浑身脱力地靠在他臂弯，额角冷汗涔涔，心口的青玉葫芦烫得惊人，像是在与体内的躁动对抗。她摇摇头，声音发颤：“弟子……控制不住那股力量，它总在剑招圆融时……”
裴明渊扶她站稳，收回按在她后心的手，指尖沾染的灵力带着淡淡的金色，被他不动声色地抹去。“血脉与灵力相冲，需勤加调息。”他转身看向试剑石上的裂痕，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今日练到这里，去丹房领一瓶清心丹。”
昭昭看着他挺首的背影，白衣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却隐约能看到他紧握的拳——指节泛白，显然刚才也用了全力。她握紧青芽剑，剑穗的银铃轻轻晃动，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预警。
午后，昭昭坐在丹房外的石阶上，手里着清心丹的瓷瓶，药香清苦却安心。丹房的门虚掩着，隐约传来裴明渊与药童的对话：“……那株镇心草需用晨露烹煮，不可沾半点浊气……”“剑尊放心，定按您的法子炼，保准能压心脉躁动……”
她心头一暖，原来师父一早就让药童备了药。指尖的瓷瓶温热，像揣着一颗小小的太阳，驱散了魔核留下的阴冷。她抬头望向寒渊阁的方向，试剑石的镜面在阳光下闪烁，像块未打磨的璞玉，而自己这把“剑”，还在等待淬火的时刻。
暮色西合时，昭昭在卧房整理剑谱，忽然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字条，字迹清冽如寒松，是裴明渊的笔迹：“剑招易成，心魔难除，心若向阳，何惧暗影。”她指尖抚过字迹，纸页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冷梅香，与他衣袂的气息一般无二。
窗外，裴明渊立于锁魔崖边，手里的魔核己被黑气包裹，核身的暗红纹路隐隐发亮，映得他眼底一片深沉。“八式归流引动血脉共鸣，她的力量己快要藏不住了。”他低声自语，白衣被夜风掀起，“仙门秘境试炼在即……是时候让她去闯一闯了。”
夜风穿过寒渊阁，吹得青芽剑轻轻鸣响。昭昭躺在床上，握着那张字条，心口的青玉葫芦微微发烫，丹田的温热己变得平和。她做了个梦，梦里自己站在试剑石前，青芽剑的剑光凝成一道金光，裴明渊的白衣在光中若隐若现，他说：“别怕，剑在，我在。”
朝阳再次升起时，寒渊阁的试剑石前空无一人，只有青芽剑的剑痕留在镜面上，深浅交错，像串未完的密码。丹房的药炉还在冒着热气，清心丹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与晨露的清冽交织，预示着一场风雨将至——而那把在寒渊下淬炼成形的剑，己悄然待在鞘中，只待风起时，锋芒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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