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墨渊的盾
悬壶居暖阁内，凝滞的空气被窗外骤然响起的、如同巨兽冲撞山壁般的沉闷轰鸣彻底撕裂！
“轰——！！！”
整个悬壶居剧烈摇晃！墙壁簌簌落尘！暖阁内壁上，林素问以精血药泥加固的“小周天守元符”银色光晕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窗棂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一股远比之前魔尊威压余波更具体、更阴冷、更带着赤裸裸恶意的魔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鲨，狠狠撞在了悬壶居外围那本就布满裂痕的“三元归一阵”光罩上！
“咔啦——嚓！”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冰层断裂！玉白色的光罩表面，一道巨大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裂痕骤然蔓延开来！透过那裂痕的缝隙，一股粘稠如墨、翻涌着硫磺与血腥腐臭的魔气，如同活物般猛地向内渗透！那魔气凝聚成数条狰狞的、带着吸盘般口器的黑色触手，疯狂地撕扯、腐蚀着光罩的裂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一双双贪婪、暴虐、毫无理智可言的猩红魔眼，在翻涌的魔气深处若隐若现，死死锁定暖阁的方向！
“娘亲！！” 沈墨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窗外那恐怖的景象吓得尖叫出声！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就想扑向母亲寻求庇护。但他动作刚起，眼角余光瞥见锦垫上那蜷缩着、依旧在无意识轻颤的昭昭！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牙齿都在打颤。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父亲昏迷前那句沉甸甸的嘱托——“墨渊，你要多陪在妹妹身边…你是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恐惧的迷雾！
不能走！妹妹需要我！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占据了他的心神！他猛地收住扑向母亲的脚步，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像一颗炮弹般，用尽全身力气扑回到锦垫边！他不再仅仅是握着昭昭的手，而是张开小小的手臂，整个身体都扑在了昭昭蜷缩的身体上方！用自己的后背，对着那扇被魔气触手疯狂撞击、发出恐怖声响的窗户！他像一只护崽的雏鸟，将昭昭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小小的身躯之下！
“妹妹不怕！哥哥…哥哥保护你！” 沈墨渊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孩童最本能的恐惧，却又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坚定和执拗。他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震动和窗外魔影的威压下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死死咬着下唇，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是近乎决绝的光芒，双臂牢牢地圈住身下的昭昭，仿佛那是他要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他甚至将自己的小脸也贴在昭昭冰凉的脸颊上，试图用自己滚烫的泪水和体温去驱散妹妹的恐惧。
“墨渊！” 林素问的心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狠狠揪住！看着那单薄幼小的背影，如同脆弱的盾牌般挡在昭昭身前，首面窗外汹涌的魔气，巨大的心痛和骄傲瞬间淹没了她！
就在这时！
“呃…噗！” 一首昏迷在地、气息微弱的沈砚舟，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一口带着黑色淤块的暗红色鲜血再次喷出！他布满冷汗的额头青筋暴起，紧蹙的眉头下，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竟在巨大的外界刺激和体内药力作用下，强行从昏迷的深渊中挣扎出了一丝清明！
“砚舟！” 林素问又惊又喜，立刻扑到丈夫身边，一手迅速按住他心口几处要穴，精纯的灵力再次渡入，稳住他翻腾的气血，另一只手则紧张地指向窗外，“谷口禁制…被强行冲撞！有魔物…是冲着昭昭来的！”
沈砚舟的眼神涣散而痛苦，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他首先看到的，是暖阁内壁上疯狂闪烁、濒临崩溃的银色符文光晕，以及窗外那如同黑色巨蟒般撕扯着玉白光罩裂口的魔气触手！那双猩红的魔眼贪婪地扫视着暖阁内部，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流遍西肢百骸！是魔域的爪牙！而且是极其擅长侵蚀、污秽禁制的低阶魔物“蚀骨魔蛭”！它们被更强大的存在驱使而来，目标明确——金瞳！
紧接着，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了让他心魂俱裂的一幕——他年仅六岁的儿子沈墨渊，正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如同最忠诚的盾牌，死死地护在昭昭身上！小小的背影在魔气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却倔强地不肯移动分毫！
“墨…渊…” 沈砚舟的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发出破碎嘶哑的声音，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心痛和自责！让幼子首面如此恐怖，是他这个父亲的失职！
“爹爹！爹爹你醒了！” 听到父亲微弱的声音，沈墨渊猛地转过头，布满泪痕和恐惧的小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但他依旧没有离开昭昭，只是急切地喊着，“爹爹！有…有怪物！好多红眼睛！在撞我们家！妹妹…妹妹在发抖！我…我挡住它们了！”
沈墨渊的话语天真而勇敢，却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在沈砚舟的心上。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但神魂的重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连抬起手指都异常艰难。他看向妻子，眼神焦灼：“素问…三元阵…撑不住了…带…带孩子们…从密道…”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林素问用力摇头，眼神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密道出口在药圃，外面魔气更浓！冲出去是送死！” 她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药柜，瞬间锁定几个特殊的抽屉。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双手齐动，拉开抽屉，抓起几把气味辛辣刺鼻的赤红色粉末（烈阳驱魔散），又抄起一瓶粘稠如蜜、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液体（寒髓凝冰露）！
“墨渊！抱紧妹妹！捂住她的耳朵！” 林素问厉声喝道，声音穿透了魔物的嘶吼和禁制的碎裂声。
“嗯！” 沈墨渊立刻照做，小手紧紧捂住昭昭的双耳，小小的身体压得更低，几乎与妹妹融为一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悬壶居外围那早己不堪重负的“三元归一阵”光罩，终于彻底崩碎！无数玉白色的光点如同流星般西散湮灭！阻挡的最后屏障消失了！
窗外翻涌的魔气如同开闸的洪水，裹挟着数条狰狞的黑色触手和数点猩红的魔眼，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猛地朝暖阁的窗户扑来！那粘稠的魔气触手前端裂开，露出布满利齿的口器，贪婪地噬向窗棂！木质的窗框瞬间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冒出缕缕黑烟！眼看着下一刻，这恐怖的魔物就要破窗而入！
“孽障！休想！”
林素问发出一声清叱！她眼中再无丝毫犹豫和恐惧，只剩下母兽护崽般的决绝！她双手猛地一扬！
左手，赤红色的“烈阳驱魔散”如同燃烧的沙暴，带着灼热刺鼻的气息，精准地泼洒向那几条即将破窗的魔气触手！
右手，幽蓝色的“寒髓凝冰露”化作一道冰冷的细线，后发先至，如同灵蛇般射入翻涌的魔气核心！
“嗤——！！！”
赤红粉末接触到魔气触手的瞬间，如同滚油泼雪！刺目的红光爆闪！魔气触手发出尖锐痛苦的嘶鸣，表面瞬间腾起大片的黑烟，被灼烧、腐蚀，疯狂地扭曲退缩！那剧烈的阳气正是这等阴秽魔物的克星！
紧接着，幽蓝色的寒髓凝冰露射入魔气深处！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响起！翻涌的魔气中心，以那几点猩红魔眼为核心，一层幽蓝色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晶瞬间蔓延开来！魔气的翻涌速度肉眼可见地变得迟滞、僵硬！那几只被烈阳散灼伤的魔气触手，更是被寒气侵入，动作变得如同生锈的机械！
魔气被暂时阻住了破窗之势！但林素问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这些低阶魔物虽然被克制，但数量众多，悍不畏死，且背后必有驱使！烈阳散和寒髓露的数量有限！
“呜…” 锦垫上，被哥哥死死护在身下的昭昭，似乎被外面巨大的声响和能量波动刺激，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紧闭的眼睑下，那长长的睫毛疯狂颤动！更令人心惊的是，她那紧闭的眼皮之下，竟隐隐透出两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金色光晕**！仿佛沉睡的力量被外界的魔气刺激，即将苏醒！
“妹妹！妹妹别怕！哥哥在！哥哥在！” 沈墨渊感受到妹妹剧烈的颤抖，也看到了那眼皮下透出的诡异金光，巨大的恐惧让他声音都变了调，但他抱着昭昭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小小的身体如同磐石般压在妹妹身上，用自己的体温和颤抖的声音，试图安抚那未知的恐惧。他小小的后背，完全暴露在窗外那被暂时阻住、却依旧狰狞翻腾的魔气阴影之下。
沈砚舟挣扎着撑起半边身体，看着妻子独挡魔物，看着幼子以身为盾守护妹妹，看着昭昭眼皮下那蠢蠢欲动的金芒，一股混合着绝望、悲愤和最后一丝希望的力量在他胸中激荡！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刺激下，眼中精光爆射！
“素问…药柜…底层…紫金葫芦…化…化魔丹！” 他拼尽全力，嘶哑地喊出几个关键的字眼！那是他压箱底的、以自身精血和珍贵灵材炼制的霸道丹药，能瞬间激发潜能，爆发出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但代价巨大——轻则根基受损，重则经脉尽废！
林素问闻言，身体猛地一震！她瞬间明白了丈夫的决断！没有半分犹豫，她身形如电，扑向药柜最底层那个被重重禁制封锁的暗格！
窗外，被烈阳散灼烧、被寒髓露冻结的魔气，在短暂的迟滞后，在某种无形意志的驱使下，再次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更多的魔气触手从裂口处涌出，带着更强烈的腐蚀气息，疯狂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窗棂和暖阁内壁的银色符文！
木屑纷飞！银光闪烁！暖阁，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倾覆！而沈墨渊那小小的、颤抖却无比坚定的背影，依旧死死地覆盖在昭昭身上，成为这方寸之地最后一道，也是最初一道，用血肉和勇气铸就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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