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裹着柴油味，从生锈的铁门缝隙钻进来。林晓蜷在霉烂的草垫上，指尖摸索着腕间新换的电子镣铐。冰凉的金属圈内侧，一排针尖大的凸起随着脉搏微微搏动——老狐狸的“诚意礼物”，据说偏离指定区域十米就会释放高压电流。
铁门下方的小挡板“哗啦”拉开，塞进一个不锈钢餐盘。清汤寡水的菜叶漂着，底下却压着个油纸包。林晓迅速抓起，油纸里裹着半块压缩饼干和一张皱巴巴的烟盒纸。纸上是用烧焦火柴头画的简易地图：黑潮码头地形，三个标红的狙击点，以及潦草的血字——“西三仓，通风管”。
是阿强的笔迹！可通风管位置用朱砂笔打了个刺眼的叉，旁边添了行小字：“饵己布，勿碰。”林晓捏紧纸条，压缩饼干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通风管是陷阱？那阿强为什么还要递地图？
挡板外突然响起压低的交谈。
“……强哥真要带那小子去‘黑潮’？”是刀鱼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狐狸叔摆明了要拿他当活靶子，钓条子里应外合的人……”
“闭嘴！”另一个声音呵斥，“樱花夫人的人今晚也到，强哥在‘蓝火’应付着呢……听说那日本娘们看上他了？”暧昧的笑声像砂纸磨着耳膜。
挡板“哐”地关上。林晓贴在门边，掌心被电子镣铐的凸起硌得生疼。蓝火酒吧……樱花夫人……阿强。混乱的信息碎片在镇静剂的余威中搅动。他想起那晚包厢里冰凉的指尖，颈后怒放的樱花纹身，还有塞进他内袋的致命打火机。
蓝火酒吧的霓虹招牌在雨夜里晕开一片迷离的紫。阿强陷在卡座最暗的角落，面前摆着三只空酒杯。花臂上的蛇眼在变幻的镭射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樱花夫人坐在他对面，素白的手指捏着一只细脚杯，清酒液面纹丝不动。
“你的小朋友，”她声音像浸了冰，“在狐狸那里，活不过三天。”指尖蘸着酒液，在玻璃台面画了个叉，“就像你那个叫‘夜枭’的上线。”阿强握杯的手指关节骤然发白，虎口的旧伤疤在昏暗光线下像条狰狞的蜈蚣。
“条件。”阿强声音沙哑。
樱花夫人倾身，和服领口滑落一丝，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樱花瓣。“芯片给我，”她温热的呼吸带着清冽酒气拂过他下巴，“我让‘深海’换条看门狗。”涂着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他手背，“你带那孩子走。”
阿强猛地抽回手，玻璃杯“哐当”砸在台面。“他不是筹码。”他盯着女人深井般的瞳孔，试图看清里面的算计。镭射灯扫过她颈侧，那枝樱花纹身的金粉边缘，一点针尖大的反光稍纵即逝——是微型窃听器！阿强瞳孔骤缩，突然放声大笑，带着醉醺醺的腔调凑近女人耳畔：“行啊……不过夫人得先告诉我……”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酒气的灼热，“你耳朵后面那玩意儿，是狐狸安的，还是东京总部？”
女人眼底的笑意瞬间冻结。吧台方向突然传来骚动，一个醉汉踉跄着撞翻酒架，玻璃碎裂声炸响！混乱中，樱花夫人袖口寒光一闪。阿强后仰躲避，锋利的餐刀擦着他喉结钉进皮质沙发！女人己退入人群，和服下摆一闪消失在安全通道。
阿强摸向颈侧，一丝热流顺着皮肤滑下。指腹捻开血迹，底下却露出一线极浅的白——刀锋只划破了易容面具的边缘。他撕下染血的面具碎片塞进口袋，目光扫过混乱的舞池。吧台阴影里，一个穿侍者服的男人对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随即转身没入后厨——是林晓在禁闭室门外听到的另一个声音！
禁闭室的铁门被电子钥匙刷开时，林晓正用磨尖的勺子柄撬通风管栅栏。阿强裹挟着一身冷雨和血腥气冲进来，二话不说拽起他就走。“走！”电子镣铐被他用个火柴盒大小的干扰器贴上，“嘀”一声轻响，绿灯熄灭。
码头狂风怒号。巨型龙门吊在墨黑的天幕下投下怪兽般的剪影。阿强把林晓推进一堆散发着鱼腥味的空集装箱缝隙。“待着！”他把干扰器拍进林晓手心，花臂上新鲜的刀口还在渗血，“狙击点有我们的人撑十分钟。西三仓背后有艘快艇，钥匙在……”话音未落，远处货轮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汽笛声！
探照灯雪亮的光柱如同巨斧劈开雨幕，瞬间锁定集装箱堆！林晓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只听见阿强一声闷哼，肩膀爆开一团血花！“走啊！”阿强把他狠狠往后一推，自己迎着光柱扑了出去，从后腰拔出枪疯狂开火！子弹打在龙门吊钢架上，溅起的火星像一场短暂的金色暴雨。
林晓在集装箱的迷宫中狂奔。干扰器紧攥在手里，汗水和雨水糊了满脸。西三仓巨大的阴影就在前方，背后枪声、吼叫声、警笛声搅成一片。他扑到生锈的铁门边，摸到门轴上方阿强说的凹槽——空的！钥匙不在！
心脏沉到谷底。仓库深处却传来规律的敲击声，三短一长。林晓循声摸进黑暗，角落里蜷着个人影，是刀鱼！他满脸血污，手里攥着枚染血的银色钥匙，气若游丝：“强哥……让我等……”他艰难地指向仓库后墙的维修小门，“快艇……樱花夫人她……”
一声枪响。刀鱼额头绽开血洞，身体重重栽倒。林晓猛地回头，仓库顶棚的维修通道口，樱花夫人握着冒烟的消音手枪，和服下摆被风吹起，露出绑在大腿的枪套。她看着林晓，忽然笑了，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心口，又指向他身后波涛汹涌的海面。
仓库铁门被撞得轰然巨响！老狐狸的咆哮穿透风雨：“人在里面！死活不论！”林晓抓起染血的钥匙扑向小门。门锁旋开的瞬间，他最后回头。樱花夫人站在高高的钢架上，像一朵开在废墟上的诡异樱花，无声地对他做了个口型：“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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