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追光,在纪云庭跪地的一瞬间,变成了血。
刺目的,地狱般的血红色。
像一盆滚烫的、新鲜的兽血,兜头淋下,将他整个人,连同他脚下那片小小的舞台,都浸染得触目惊心。
音乐,也在同一时刻,彻底疯了。
古琴的音色变得尖利、破碎,像是被人用钝刀在琴弦上疯狂地刮擦。
大提琴的旋律被撕扯得不成形状,充满了暴戾的、不和谐的冲突感。
那不再是音乐。
那是哀嚎。
是一件拥有了灵魂的国宝,在遭遇玷污与损毁时,发出的、无声的呐喊。
光影中。
纪云庭的身体,在地上翻滚,挣扎。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痛苦、不甘与愤怒。
他的指尖死死地抠着光滑的地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的颜色,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他的脊背痛苦地弓起,像一张被折断的弓。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抽搐,像一件华美的锦缎,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撕成碎片。
台下。
星耀传媒的李总,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身边的助理,嘴巴半张着,脸色煞白。
“李……李总……这……这是什么意思?”
李总没说话,他死死地盯着舞台,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不对劲。
这一切都他妈的太不对劲了!
这不是舞蹈!
这是一种控诉!
侧幕的阴影里。
赫连颂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手,不知何时,己经紧紧攥成了拳。
骨节分明的指骨,几乎要刺穿掌心的皮肉。
他看着那个在血色光影里翻滚挣扎的男人,呼吸都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
他终于明白了。
纪云庭在做什么。
他在用自己的身体,演绎那件被调换、被损坏的《锦绣山河》,所经历的一切。
他在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将那场后台的灾难,赤裸裸地、血淋淋地,呈现在了全世界的面前。
疯子。
这个疯子!
就在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这极致的痛苦与挣扎,拉扯到即将崩溃的顶点时——
突然。
音乐,戛然而止。
舞台,重回黑暗。
所有的声音、光影、情绪,都在这一瞬间,被一个无形的开关,彻底切断。
世界,陷入了一片令人心慌的、绝对的死寂。
黑暗中,只能看到纪云庭倒在地上的、模糊的剪影。
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破碎的木偶。
全场,数千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秒后。
一束圣洁的、温暖的、仿佛带着治愈力量的白光,从穹顶之上,缓缓打下。
精准地,笼罩住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音乐,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再有任何冲突与挣扎。
悠扬的旋律,像是破晓时分的第一缕晨光,又像是春天里冰雪消融的溪水,充满了希望与抚慰人心的力量。
光束中。
纪云庭动了。
他缓缓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他伸出手,仿佛在触摸那束从天而降的光。
他的动作不再有任何痛苦。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舒展,与平和。
他站起身,在那束光里,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与光影互动。
像是在用阳光,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自己身上那些无形的、狰狞的裂痕。
他在重生。
台下。
一位头发花白,胸前别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徽章的老者,缓缓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他的眼眶,早己泛红。
他转过头,用一种带着强烈震撼和感动的、微微颤抖的声音,对自己身边的同伴说。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一个文明,在历经劫难与破碎后,那种坚韧不拔的、试图自我修复的美。”
“这……”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恰当的词语。
“这比任何一件完美无瑕的展品,都更具力量。”
他的同伴,一位同样身份尊贵的外交官,早己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舞台,重重地点了点头。
舞台上,那场无声的重生,己经接近尾声。
纪云庭缓缓地,走到了舞台的最中央。
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那束光,又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
就在他张开双臂的瞬间——
他身后那片巨大的、漆黑的幕布上。
通过最顶尖的光影投射技术,《锦绣山河》真品的那张高清照片,像一个缥缈的、金色的灵魂,缓缓浮现。
从模糊,到清晰。
画卷上那壮丽的山川,磅礴的云海,每一处针脚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它只停留了三秒。
然后,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仿佛它的灵魂,己经彻底融入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体里。
纪云庭,做出了最后一个定格的动作。
头颅微昂,眼帘低垂,一手置于胸前。
像神祇,又像信徒。
啪。
舞台上所有的灯光,骤然亮起。
雪亮的光芒,将整个大皇宫照得如同白昼。
全场,死寂。
一秒。
两秒。
三秒。
那是一种被极致的艺术和情感,震撼到失语的、神圣的寂静。
随即——
轰!!!
雷鸣般的掌声,山呼海啸般地,从台下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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