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炸了。
香槟的软木塞像子弹一样射向高耸的穹顶，炸开一片金色的、带着甜腻香气的雨雾。劫后余生的狂喜像高热的病毒，在空气里疯狂传染，每个人都在尖叫，拥抱，将昂贵的液体浇在彼此头上，狼狈又尽兴。
纪云庭被几个相熟的模特簇拥在中心，脸上是得体的、恰到好处的微笑。一杯又一杯的香槟递到他手里，又被他礼貌地抿上一口，再转递给身边的助理。
他应付着所有人的祝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却像雷达，精准地捕捉着不远处另一场风暴的轨迹。
星耀传媒的老总李哲，被两名身材高大的安保人员，像拎一只破麻袋一样，堵在了通往出口的狭窄通道里。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受邀的嘉宾！”
李哲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鬓角精心打理的发胶被冷汗浸湿，显得油腻而狼狈。他试图挣扎，却被那两只铁钳般的手臂死死按住。
他还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展品失窃，我们也是受害者！你们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信不信我立刻让全欧洲的媒体都知道，你们东方人是怎么仗势欺人，恶意栽赃的！”
他的声音因为色厉内荏而显得尖利，在后台狂欢的背景音里，像一把钝刀在刮擦玻璃。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从狂欢的人群中穿过，停在了他的面前。
赫连颂。
他手里也端着一杯香槟，姿态优雅得仿佛不是在对峙，而是在欣赏一出滑稽的舞台剧。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可他只是站在那里，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属于上位者的冰冷气场，就足以让周围的温度骤降三度。
李哲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赫……赫连总……”
赫连颂没有看他。
他的视线，越过李哲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不远处，那个被众人环绕，却始终显得有些置身事外的纪云庭身上。
特助小张上前一步，将一个平板电脑，递到了李哲的眼前。
屏幕亮起。
那是一段经过多角度剪辑的高清监控录像。
画面里，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工作人员，在监控死角熟练地调换了展品运输箱。然后，他走进一间杂物间，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惊慌的脸。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秀场外的咖啡馆。
这个工作人员，正将一个U盘，毕恭毕敬地，交到李哲的手里。
证据链，完整，清晰，无可辩驳。
李哲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赫连颂终于收回了投向远处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杯中的香槟。
“栽赃？”
他轻声反问，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李哲的耳膜。
“李总，你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赫连颂的安保系统。”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名身穿制服、神情严肃的法国警察，在一名高级警督的带领下，拨开人群，径首走了过来。
那名警督的目光在全场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李哲的身上，用一种公式化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法语说道：“我们接到报警，一场针对重大国际文化交流活动的恐怖袭击威胁，可能与您有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恐怖袭击。
这西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李哲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赫连颂，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妈的。
这个疯子！
他竟然首接把这件事，从商业破坏，上升到了国家安全层面！
赫连颂从他身边走过，甚至没有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那是一种极致的、发自骨子里的蔑视。
仿佛他只是一粒不小心沾在鞋底的尘埃，掸掉，便再也懒得多看一眼。
李哲彻底崩溃了。
他像一滩烂泥，被警察从又哭又笑的人群中，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后台的喧嚣，似乎因为这短暂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停顿。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云淡风轻的男人。
那眼神里，有敬畏，有恐惧，还有一种被绝对权力所震慑的、本能的臣服。
纪云庭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赫连颂那挺拔的、冷硬得像一柄出鞘利剑的背影，端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原来……这才是赫连家的人。」
「狠绝，果断，不留余地。」
「他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贵公子，他是一头被精心喂养、獠牙磨得无比锋利的……猛兽。」
纪云庭忽然觉得，自己过去那套复仇计划，是不是……太小看这个人了。
小张快步走到赫连颂身边，低声汇报：“赫连总，国内的消息，星耀的股票己经崩盘，几个关联项目也瞬间被抽空了资金。”
赫连颂端起酒杯，终于抿了一口那金色的液体，声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告诉法务部。”
“我不仅要他坐牢。”
“我还要星耀，从版图上，彻底消失。”
庆功宴被设在大皇宫顶层的玻璃花房。
流光溢彩的巴黎夜景，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倾泻而下，与厅内璀璨的水晶灯火交相辉映，奢华得像一场不会醒来的梦。
赫连颂与纪云庭，无疑是这场梦境的绝对中心。
他们被无数的闪光灯、祝贺声与探究的视线包围。
就在这时，一位在欧洲时尚界德高望重、头发花白的老评论家，颤巍巍地举起了酒杯。
“今晚，我们见证了一个奇迹！”
老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一个由最冷静的东方理智，与最炽热的东方情感，共同缔造的完美奇迹！”
“让我们为赫连先生，和纪先生！”
“为这对来自东方的，理智与情感的完美组合，干杯！”
全场掌声雷动。
在无数镜头的聚焦下，赫连颂与纪云庭，微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合作愉快，纪先生。”
赫连颂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公式化的礼貌。
“赫连总客气了。”
纪云庭的笑容，同样无懈可击。
“叮。”
两只水晶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悦耳的声响。
杯壁上，映出两张同样俊美、同样带着完美面具的脸。
也映出了彼此眼底深处，那片谁也看不懂的、暗流涌动的深海。
(http://www.220book.com/book/SZJ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