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蝉鸣裹着荷香漫过池塘时,王大娘正站在塘边的石阶上摘莲蓬。翠绿的莲蓬在手里沉甸甸的,有颗莲子顺着指缝滚到蓝布围裙的补丁上,补丁上的符号须立刻蜷成小圈,缠着她手腕上的银镯子 —— 镯子内侧的 “丰” 字沾了点泥水,像给老辈人的祝福裹了层清凉的塘气。
“这莲子认人的掌心汗。” 王大娘用竹篮接莲蓬时,指腹的老茧蹭过莲茎,塘边的陶缸里突然冒出个旧木盆,盆底的裂纹里还嵌着去年的莲瓣,跟她嫁过来时用的那只一模一样,“我婆婆总说‘摘莲得趁晨露,莲心还没硬,吃着才不涩,就像心里话得趁早说,憋着就变味’。” 她往篮里撒了把清水,池塘对岸的符号树突然抖落片新叶,叶面上的刻痕展开,是老太太年轻时在塘边洗莲的模样,蓝布头巾被水汽打湿,手里的搓板却搓得匀,每颗莲子都脱得净。
林舟扛着架木梯走过,梯脚的青苔还带着湿意。是帮李伯搭在塘边的,老人家说 “夏至的莲叶最宽,摘下来当帽子,能挡日头,就像过日子得有遮拦,露着就伤着”。木梯刚靠在老柳树上,就传出 “咯吱” 声,梯帮的纹路里长出根符号苗,缠上王大娘的旧木盆,“昨儿符号树掉了个果实,变成个铜莲子刨。” 林舟擦了擦梯杆上的泥,“是李伯的母亲剥莲子用的,刨口的符号被磨得发亮,边缘还留着当年削莲心的痕迹。”
晓棠端着盘刚煮的莲子羹走来,乳白的羹里飘着冰糖,热气里带着清甜。是张奶奶的手艺,说 “莲子得用砂锅慢炖,煮出的羹才绵密,就像日子得慢慢熬,急了就出不来那个厚味”。她往石桌上摆羹时,瓷碗碰撞的声响像串小银铃,有勺羹洒在符号树的根部,立刻冒出丛浮萍,叶片上的纹路印着双心星,“张奶奶的砂锅里总垫着层莲叶,说‘炖莲时搁着,能去火气,就像人生苦里带点凉,才够舒坦’。” 她说着舀起勺羹,指尖的温混着荷香,像把盛夏的味道揉成了团。
上午的池塘边,孩子们正帮刘姨捡落在地上的莲叶。碧绿的叶片堆成小丘,有个扎绿绸带的小女孩举着莲叶跑,叶上的符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撒了把碎玉。“这是我哥从杭州寄来的龙井,说‘跟莲心泡在一起,苦得能醒神,’女孩的布鞋沾着塘泥,莲叶突然 “呼” 地展开,罩在她头顶,叶影里映出她哥在茶园采茶的模样,竹篓里的翠绿晃眼,他却盯着日历笑 “等莲心茶炒好,就寄回家”。
“捡莲叶捡的不是叶,是攒凉的念想。” 晓棠帮孩子们把莲叶装进筐,筐沿的符号须慢悠悠地晃,把叶片摆得整齐,“刘姨说当年她婆婆晒莲叶,总在竹匾边摆个粗瓷壶,壶里盛着凉茶,说‘采莲的人渴了喝一口,莲心才苦得透,就像过日子得懂吃苦,甜了就忘了本’。” 有个小男孩把碎莲叶塞进树洞里,洞里立刻传出他奶奶的声音:“别浪费,晒干了煎水,能去暑气,就像心里的躁,凉了就静了。”
阿星的全息投影这次捧着罐莲心茶,茶里的符号跟王大娘摘的莲子一样:“第十九星域的居民学炒‘跨星莲茶’。” 影像里,星舰的茶室飘着茶香,青鸟座使者正用爪子捻茶叶,爪尖沾着的茶末里,混着地球的符号,“他们说莲心最懂沉淀,在火里炒得越透,苦得越醇,就像爷爷的话,当时听着涩,后来才知全是护着你”。星舰的舷窗上,孩子们画的莲花在开,花瓣的弧度里藏着地球的池塘,弯得温柔。
午后的祠堂里,老马叔正带着徒弟们修莲塘的木桨。桨叶的木纹里还浸着水,“我师父总说‘划桨得顺水流,不然白费劲,就像做事得懂顺势,犟了啥都成不了’。” 木桨刚打磨好,就传出 “哗啦” 声,木柄的裂纹里渗出桐油味,是他年轻时跟师父学的法子,“师父总说‘桨叶得涂松脂,不渗水,就像人心得常补补,不然会漏风’。”
有个年轻徒弟举着修好的莲蓬筐笑:“这筐能认莲呢。” 筐沿的符号须轻轻颤,装着嫩莲就发亮,装着老莲就发暗,“我爸说采莲得看颜色,青的嫩,紫的老,就像待人得辨真心,假的虚,真的实”。老马叔接过筐掂了掂,掌心的温度让筐底冒出点新绿,是从竹缝里钻出来的水草,嫩得能掐出水,“这是去年的莲子落进去发的芽,” 他笑着说,“你看,只要有水土,啥都能活”。
林舟在祠堂角落发现个旧木箱,是装莲心茶的,箱底铺着层莲叶,叶上的纹路印着符号,跟铜莲子刨上的一样。“这是二十年前的莲茶,” 林舟打开箱盖,里面的铁罐还带着陈香,“那年莲塘遭了虫灾,王大娘的婆婆把仅有的莲心茶分给了全村,说‘苦得匀着吃,才够每人败败火,就像难得分着扛,轻了就过得去’。” 木箱突然 “咔嗒” 响,底层的暗格露出包冰糖,是张奶奶去年囤的,说 “泡莲心茶时搁两块,苦得润”。
傍晚的符号树,被孩子们的莲叶灯照得暖暖的。有个小男孩举着莲叶灯跑,灯芯的火苗在叶碗里晃,叶面上的符号在光里闪闪发亮,像撒了把碎银。“这是我妈用棉线做的灯芯,说‘莲叶当碗,能盛住火,’男孩的布鞋沾着塘泥,莲叶灯突然 “呼” 地飘起,围着他转了圈,灯影里映出他妈在灯下做灯芯的模样,棉线绕得整齐,她却盯着日历笑 “等弟弟回来,就一起放灯”。
“莲叶灯照的不是路,是往家飘的念。” 晓棠帮男孩稳住灯碗,灯影里的符号突然发亮,去年的灯痕和今年的新灯在风里重叠,像两团追着梦的光。有个小女孩的莲叶灯灭了,符号树的枝丫突然垂下来根棉线,绳上的符号缠着荷香,帮她重新点燃,火苗晃了晃,映出她爷爷帮她点灯的模样,皱纹里盛着笑,说 “芯子亮了,路就明了”。
阿星的全息投影这次举着个莲叶灯,灯沿的符号是用萤火虫拼的:“第十九星域的居民学放‘荷灯’。” 影像里,星际风把荷灯吹得老高,青鸟座使者正教孩子们写心愿,灯面上的符号刻着地球的坐标,“他们说荷灯的光能漂远,能把念想带到星星上,就像奶奶的莲心茶,隔着重洋也能想起那个苦后甜”。荷灯的影子投在星图上,像盏会游的灯,落进地球的池塘里。
小暑的傍晚,村民们在符号树下分新炒的莲心茶。王大娘用陶罐装着茶,给每个人罐里舀一勺,说 “新茶得用沸水冲,苦得烈,就着刚煮的莲子羹,苦里带甜,才够滋味”。她舀茶时的铜勺碰着罐沿,“叮叮” 声震得符号叶簌簌落,叶面上的刻痕展开,是老太太年轻时分茶的模样,蓝布围裙沾着茶末,却把最纯的那罐给了熬夜看田的老汉,“她说苦得分着尝,才够每人醒神,就像累得匀着受,才够每人扛住”。
有个新媳妇捧着茶罐笑:“这茶苦得跟我妈的手艺一个样。” 罐里的符号闪了闪,映出她妈在老屋里炒茶的模样,铁锅上的茶烟飘得高,“我妈说炒茶得用大火,就像待人得用真心,虚了就品不出味,真了才够回味”。王大娘往她罐里添了把冰糖,说 “多搁点糖,甜能压苦,就像日子里的难,得多攒点甜才熬得过去”。
深夜的符号树,被孩子们的荷灯照得暖暖的。林舟和晓棠坐在石磨旁,看大人们用莲心茶泡凉茶。有杯凉茶上的符号亮了亮,映出刘姨的儿子小时候偷喝茶的模样,踮着脚够罐里的茶,茶水洒在衣襟上,苦得咧着嘴笑。“炒茶不是为了填肚子,是炒出整个夏天的清。” 晓棠舀起勺茶,苦香里带着点莲蕊的甜,“就像这符号树,结出的不是果实,是把日子炒得醇醇的情。”
黎明时的符号树,挂满了孩子们系的莲蓬串。有串莲蓬上缠着红绳,像个小福袋;有颗莲子被孩子们画成笑脸,莲心的符号闪着微光。风一吹,莲蓬串轻轻晃,树桠上的新叶就 “沙沙” 响,像在跟池塘里的荷花说悄悄话,说得露水都带着清。
林舟摸出祖父的收音机,里面传出小暑的蝉鸣,混着周老先生的声音:“小舟,快把那罐新茶给你张奶奶送去,她爱用莲心茶醒神,说‘苦后才知甜,’。” 后面跟着祖父的笑:“你这老东西,就惦记着她的茶,不惦记她的莲子羹”。声音渐渐轻了,收音机的木纹里渗出茶香,缠在祠堂的门槛上,凝成个大大的 “清” 字。
离开时,孩子们正把莲子撒在符号树周围的土里。刘姨的儿子背着书包从村口走来,手里拎着包新采的薄荷,说 “城里的朋友说,薄荷配莲心,解暑气”。王大娘笑着接过薄荷,往他手里塞了碗莲子羹,说 “热乎的,垫垫肚,就像这莲心茶,得有人品,才不算白炒”。
风穿过符号树的枝叶,把茶香、荷香、草香揉成一团,裹着孩子们的笑声,在晨光里慢慢飘。林舟看着池塘里晃动的身影,看着孩子们追着荷灯跑的欢畅,突然明白符号树在盛夏结的不是果实,是一罐罐醇醇的苦,哪怕被烈日晒得发烫,也藏着抿一口就清心的凉,像母亲总说的那句 “莲心再苦,也苦不过生活的难,就像日子再难,也熬得出那个回甘”。
而那些藏在莲叶间的符号,就像融在茶里的苦,默默地涩着,却总能在某个瞬间浸到心尖,告诉你,所有耐着性子的煎熬,都在荷香里成了清,一滴一滴,积成了日子的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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