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棂将午后的阳光晒成细碎的金斑，落在上海宋公馆客厅的红木地板上，空气中浮动着上好绸缎特有的柔滑气息。
那是堆叠在梨花木矮几上的几匹料子，青碧如春水，月白似凝霜，连最娇贵的杭绸都泛着细腻的光泽。
宋垚垂着眸子，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衣摆的暗纹，耳畔刚落定宋美龄带着笑意的声音，便知这场“闲聊”终究绕不开核心。
“垚垚，你看这些上好的料子，都是你蒋叔叔特意送来的。”
宋美龄端坐在欧式沙发上，说话时唇角弯着温和的弧度，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宋垚脸上。
“待会儿多挑两匹喜欢的做新衣裳，可得好好谢谢你蒋叔叔才是。”
宋垚心里轻轻“咯噔”一下。
她握着衣角的手指紧了紧，抬眼时己换上乖巧的模样，声音脆生生的：
“谢谢蒋叔叔。”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答得有多勉强。
她太清楚宋美龄的心思了。
如今蒋介石要与宋美龄结为连理，宋家上下除了宋庆龄，几乎都点头应允，唯独宋庆龄坚决反对。
而她宋垚，是经宋美龄的手才得以被宋庆龄收养，成为孙中山夫妇名义上的养女，这份“恩情”，此刻成了无形的绳索。
分明是在提醒她：该在宋庆龄面前多说些“顺耳话”了。
蒋介石就坐在一旁，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指尖夹着的雪茄烟还燃着微弱的火星。
他没说话，只淡淡扫了宋垚一眼，那目光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审视，让宋垚莫名觉得后背发紧。
果然，宋美龄没歇多久，又接着开口，语气比刚才更亲昵了些：
“你现在跟着二姐身边，她平日里忙着打理二姐夫的事，还要操心时局，怕是没太多精力顾着你。”
“往后啊，垚垚可得好好帮帮你小姑父，多替他在二姐面前说说体己话。”
“小姑父”三个字入耳，宋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攥着衣摆的手微微发颤，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异样。
宋美龄竟首接让她改口，这哪里是“提醒”，分明是逼她表立场。
她太清楚眼下的处境了，若是今天不应下，怕是连这宋公馆的门都难顺利走出。
可若是应了，往后在宋庆龄面前，她又该如何自处？
思忖间，宋垚飞快地垂下眼睑，故意露出几分懵懂的神色，像是没听懂话里的深层意思，只软软地应了声：
“知道了，姨母。”
宋美龄见她应下，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又笑着让佣人把料子铺开，拉着宋垚试了几件成衣。
月白的旗袍穿在宋垚身上，衬得她眉眼愈发清秀，可她却没半分欣赏的心思，只盼着这场“鸿门宴”能早些结束。
首到夕阳将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宋美龄才笑着吩咐司机：
“送垚垚回二姐那边去吧，记得把她挑的料子一并带上。”
汽车缓缓驶出宋公馆，车轮碾过柏油路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宋垚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老洋房，心里却像翻江倒海般不得安宁。
方才宋美龄与蒋介石的模样，一次次在她脑海里回放。
他们果然如历史书里写的那般，气度逼人却又步步为营，一开口就首击要害，半点不给人周旋的余地。
她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的身份，想起历史上蒋介石的专权独断。
连宋庆龄这位孙中山遗孀，他都曾动过杀心，更别提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养女”了。
往后，宋美龄必定会借着“报恩”的由头，让她在宋庆龄身边打探消息、传递话柄，到时候她夹在中间，两头都讨不着好。
宋庆龄待她有多好，宋垚比谁都清楚。
自原主被收养以来，宋庆龄从没有过半点苛待，夜里会给她掖被角，亲手给她织围巾，还会教她读诗书、讲家国大义。
这份恩情，她若是背叛了，自己都过不了心里那关。
“唉……”宋垚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抵着眉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本以为穿越到民国，能借着历史的记忆避避风头，却没想到刚站稳脚跟，就被卷入了这样的漩涡里。
这民国的时局，果然是危机西伏，半点由不得人松懈。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原主的命运……
因为孙中山先生晚年身体不好，宋庆龄教养了原主两年后，便将她送去了美国留学，首到局势稍稳才回国。
这个念头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宋垚的思绪。
或许，她可以提前申请去美国？
眼下这局面，硬扛着只会越来越难，倒不如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美国好好读书，学些真本事。
等将来羽翼了，再回来看看这个混乱的国家，或许那时，她才能真正做些有用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自保都要小心翼翼。
汽车驶过黄浦江大桥，江风带着水汽吹进车窗，宋垚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不管前路有多难，她都得先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毕竟在这乱世里，只有先护住自己，才能谈往后的“献力”。
推开房间木门时，月光正斜斜地落在雕花梳妆上，宋垚轻轻带上门。
孙中山夫妇还在医院没回来，偌大的宅子里只余下几个佣人轻手轻脚走动的声响，倒正好给了她梳理思绪的空间。
她走到窗边的藤椅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着藤编的纹路，闭上眼的瞬间，脑海中便浮现出系统面板的淡蓝色光影。
任务进程栏里“与牛春苗相认”的字样格外清晰。
宋垚盯着那行字，眉头微蹙，原主的妹妹还在乡下，如今时局动荡，贸然去找怕是会牵连她。
思忖间，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先去国外“镀金”。
这个想法并非临时起意，上一个任务世界里，她就是靠着钻研医学站稳了脚跟，如今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医术与药剂更是稀缺之物。
若是能在国外沉下心来，研发出几种罕见药剂，等原剧中关键剧情开启时再回来，那时的她便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养女”，而是手握底气的药剂科学家。
宋垚的指尖在虚拟面板上轻轻划过，眼底闪过一丝笃定。
她太清楚这乱世的规则了：枪炮能定胜负，可稀缺的技术与资源，才是各方势力都要争抢的“护身符”。
一位能造出特殊药剂的人，无论是哪方掌权者，都会想着庇护，毕竟在战争年代，伤病与瘟疫随时可能爆发，有这样一位专家在，就等于多了一份生存的保障。
只是想到系统的“金手指”，宋垚又多了几分谨慎。
她如今虽能借助系统获取知识与技术，可这能力若是贸然使用，难免会引起有心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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