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弯弯曲曲，回家的脚程似比下山时更长。
苏棠和萧野坐在牛车上，怀中揣着买回的布匹与食材，微风吹动发丝，拂过耳边，不觉微微倦意袭来，靠着一袋软布打了个盹。
等回到山中，日头己偏西，灶台前还未起火。苏棠提着篮子走进屋，一股山中特有的潮腥气便扑面而来。虽己开窗透气多日，但这山林湿重，住久了总难散尽，尤其是屋角那张兽皮，混着火药味和血腥气，让人一靠近就觉不适。
苏棠眉头微皱，下意识皱了皱鼻子，喃喃道：“这味儿真不好闻。”
萧野闻言，放下手中猎弓：“我挂去屋后风干。”
“这还不行，”苏棠拦下他，目光落在炕头的布包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小时候母亲送她的香囊模样——那时候盛夏酷热，屋中蚊虫乱飞，母亲便缝了小香囊挂在窗前，清清淡淡的味道驱虫安神，她常抱着香囊入睡，觉得那是最安心的香味。
她眼睛一亮，轻轻搓着手指：“或许……可以做个香囊挂起来。”
“香囊？”萧野挑眉。
苏棠点点头，站起身西下打量，最后在炕头的小木箱中翻出几块旧帕子，又找来几枚针线与干花草。
“我从娘那里学过一点香料的混合。咱屋里气味混杂，不如调些香料缝成香囊，挂在角落，不图多名贵，只为好闻去味。”
说着，她动作利落地把干橘皮、艾草、檀片等材料挑拣出来，放在案板上用木杵轻轻碾压，混合成一撮温和不呛的香料粉末。
“檀香清气，艾草驱湿，橘皮提神，再加点炒米香作底……”她边捣边低声念叨，神色专注，发丝垂落在额前，微汗沁出，眼角却满是兴致。
萧野靠在门边看着她，没说话，只不动声色地将油灯点亮，又端来一壶热水放在炕沿。
苏棠将调好的香料装进布帛小袋，缝制成一方小巧布包，粗粗一针一线缝得虽不算精致，却也朴素可爱。
她拿着香囊走到萧野面前，眨了眨眼：“你戴上试试？”
萧野一怔，接过香囊挂在腰间。
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逸出，与屋中沉闷湿气交织，却显得别样清透。他低头看她，声音低哑而温和：“不错。”
“你真觉得不错？”
“嗯。”
苏棠笑弯了眼，又将剩下的几个小香囊挂在窗棂与门旁，屋中气味渐变，仿佛连气氛都轻快了几分。
当夜，她一边缝香囊，一边和萧野坐在油灯下轻言细语。她讲小时候在镇上看香铺香囊琳琅，一只要卖三五文银，想多买却舍不得银子。如今却自己调香制囊，仿佛过往遗憾都悄悄补齐了。
“你说，若是我把这香囊做得再好一些，将来带去镇上……会不会也有人愿意买？”她问得小心，又似在试探。
萧野望着她手中缝出的第二只香囊，沉声答道：“娘子做的一定会受欢迎的。”
他话少，但句句落在她心窝。
苏棠忽然觉得，这山中虽苦，但有他在，有热水，有温声，便什么都不怕。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埋头缝香，针线来回，缝进的不止是布料，还有日渐清晰的梦想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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