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暗涌"的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苏悦站在后门走廊的阴影里，浑身湿透。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警惕地环顾西周——李队长派来跟踪她的人应该己经被甩掉了，至少暂时如此。
程晋豪的短信说不要来酒吧，但她别无选择。林世诚己经起疑，而那个关于程晋豪曾是警察的爆炸性信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般灼烧着她的思绪。
后门虚掩着，没有上锁——这是程晋豪留给她的信号。苏悦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木料的气味。酒吧里一片漆黑，只有吧台尽头亮着一盏微弱的蓝灯。
"程晋豪？"她轻声呼唤，声音在空荡的酒吧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苏悦摸索着墙壁，找到电灯开关。荧光灯闪烁几下后亮起，照亮了凌乱的吧台——酒瓶东倒西歪，几个玻璃杯碎在地上，高脚凳翻倒，像是经历了一场打斗。
苏悦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掏出手机，拨通程晋豪的号码。熟悉的铃声从二楼传来——是他的私人手机，从不离身。
楼梯吱呀作响，每一步都让苏悦的心跳加速。二楼同样一片狼藉：沙发被划破，文件散落一地，茶几翻倒，墙上的照片框玻璃碎裂。程晋豪的卧室门半开着，里面传来微弱的滴水声。
"程晋豪？"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卧室里空无一人。浴室的门大敞着，水龙头没关，水流不断溢出洗手池。苏悦冲过去关掉水龙头，突然注意到洗手池边缘有一点暗红色——血迹。
她的视线扫过整个浴室，在医药箱敞开的门后发现了异样。医药箱被粗暴地翻过，绷带和药品散落一地，而在最下层，一个金属物件反射着冰冷的光。
苏悦蹲下身，手指触碰到那个冰凉的物体——是一枚警徽。香港警务处的徽章，编号清晰可见。她翻转警徽，背面刻着名字：程晋豪，刑事调查科。
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差点把警徽掉在地上。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动任何东西。离开。现在。」
苏悦僵在原地，警徽在她掌心发烫。程晋豪真的是警察？那为什么林世诚说他是通缉犯？谁翻了他的公寓？他现在人在哪里？
浴室镜子上有一道新鲜的裂痕，像是被拳头击打的。苏悦凑近观察，发现裂痕边缘有一点皮肤组织——有人在这里挨了一拳。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水龙头，冲洗掉那点血迹。就在这时，卧室传来地板吱呀的声响。苏悦屏住呼吸，警徽紧握在手，慢慢挪向浴室门口。
一个黑影站在卧室中央，背对着她。不是程晋豪——这人更矮更壮，穿着黑色雨衣，雨水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
苏悦退回浴室，寻找武器。只有一把剃须刀，她紧紧握住金属柄。黑衣男子开始翻找床头柜，动作粗暴。当他转身时，苏悦看清了他的脸——是昨晚在林世诚办公室外见过的保安之一。
保安掏出对讲机："没找到硬盘。他可能带在身上。"短暂的停顿后，"明白。我会检查其他地方。"
苏悦的心跳如擂鼓。硬盘在程晋豪身上？那他现在...
保安朝浴室走来。苏悦无处可躲，只能紧贴墙壁，祈祷黑暗能掩护她。门被推开的一瞬，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程晋豪的专属铃声。
保安猛地转身，苏悦趁机冲出去，剃须刀划过对方的手臂。男人痛呼一声，对讲机掉在地上。苏悦没有恋战，冲向楼梯，却在最后一阶踩空，重重摔在一楼地板上。
右踝传来剧痛，但她顾不上检查，踉跄着爬起来往后门跑。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咒骂。雨水打在她脸上，模糊了视线。巷子尽头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门开着，像是在等她。
苏悦犹豫了一秒，回头看到保安己经追出后门。她别无选择，冲向那辆车。就在她即将到达时，一只手从车内伸出，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进去。
车门砰地关上，车子猛地起步。苏悦挣扎着，剃须刀抵住对方的喉咙。
"冷静点，是我。"熟悉的声音。
车内灯亮起，程晋豪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他的右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嘴角有新鲜的血迹，衬衫领口被撕破，露出锁骨上一道新伤。
"你..."苏悦的声音哽住了，警徽仍紧握在另一只手中。
程晋豪的目光落在她拳头上，眼神变得复杂。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警徽在车内灯下闪闪发光。
"三年了。"他低声说，声音沙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
车子在雨夜中疾驰，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程晋豪检查了她的脚踝，手法专业地包扎固定。他的手指上有新鲜的擦伤，指节红肿，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林世诚的人？"苏悦问道，指向他的伤口。
程晋豪摇头："缅甸的。他们提前到了。"他顿了顿，"硬盘安全。证人明早到。"
苏悦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程晋豪的状态让她犹豫。他比平时更加紧绷，眼神不断扫向后视镜，确认没有被跟踪。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前。程晋豪带她上楼，进入一间简陋但整洁的单人公寓——明显是个安全屋。
"今晚住这里。"他拉上窗帘，检查门锁，"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苏悦坐在床边，终于忍不住掏出警徽："这是什么，程晋豪？林世诚说你是通缉犯，而你家里藏着警徽。我需要真相。"
程晋豪深吸一口气，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转身背对她。在他的肩胛骨之间，有一个丑陋的烙印——被取消的警徽图案，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
"三年前那次行动失败后，我被官方除名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档案里我被标记为叛徒，实际上..."
他转过身，从钱包夹层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苏悦展开它，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和一行字：「深潜行动继续。单线联系。」
"我从未停止卧底。"程晋豪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燃烧，"林世诚以为我成了通缉犯，那是警方放出的假消息，为了让我能继续接近他。"
苏悦的思绪一片混乱。如果程晋豪真的是卧底警察，那她参与的一切...
"硬盘里的证据足够起诉林世诚和整个贩毒网络。"程晋豪坐到她身边，"但我们需要缅甸那边的证人做最后确认。"
他的手覆上她的，警徽在他们相贴的掌心间发烫。苏悦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程晋豪总是游走在法律边缘，却又在某些时刻表现出不可思议的原则性。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轻声问。
程晋豪苦笑："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但现在..."他看向她受伤的脚踝，"你己经陷得太深了。"
窗外的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苏悦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程晋豪展现脆弱的一面。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眼中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
"明天会怎样？"她问。
程晋豪的表情变得坚毅："明天我会带证人去见我的联络人。如果一切顺利，林世诚将在董事会当场被捕。"
"如果不顺利呢？"
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将她拉近，额头抵着她的。这个亲密的姿势让苏悦心跳加速。
"无论发生什么，"他低声说，"记住警徽背面的编号。如果有人质疑你的身份，就报这个号码。"
苏悦突然明白了他的潜台词——明天行动有危险，他可能在交代后事。这个认知让她的胃部绞痛。
"我要和你一起去。"她坚定地说。
程晋豪摇头："你的任务是留在公司，确保林世诚出席董事会。"他捧起她的脸，"相信我，苏悦。这是最后一步了。"
他的拇指擦过她的下唇，眼神变得柔软。苏悦突然意识到，这个吻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她主动凑上去，唇齿交缠间尝到了血的味道——他的和她的，混合在一起，像某种血誓。
程晋豪退开时，眼中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情感。他轻轻将警徽放回她手心，合上她的手指。
"保管好它。"他说，"明天之后，我会需要它回来。"
夜深了，雨仍在下。程晋豪坚持睡在椅子上守夜。苏悦躺在狭窄的床上，警徽紧贴胸口，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这个夜晚如此漫长，而明天的黎明，将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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