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气温比苏黎世低十度，寒风裹挟着细雨，刺骨冰冷。苏悦站在安全屋的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着藏在衣领下的U盘。三天了，他们潜伏在这座城市，等待G20峰会前的最后行动时机。
"有动静了。"莫妮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放下望远镜，指着对面大楼的某个窗口，"Alex的人。两男一女，装备精良。"
程晋豪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只留一条缝隙观察："不是常规小队。特种部队？"
"私人安保。"莫妮卡冷笑，"'黑水'的人。Alex不信任'蟒蛇'的武装了。"
苏悦皱眉："这意味着内讧？"
"或者陷阱。"程晋豪的声音低沉，眼神锐利如刀，"Alex知道我们在这里。"
这个可能性让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几秒。莫妮卡检查了手枪弹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计划不变？"
程晋豪沉思片刻，摇头："微调。苏悦不去会场。"
"什么？"苏悦转身面对他，"我们说好一起行动的！"
"太危险。"程晋豪的眼神不容反驳，"Alex的主要目标是你。你的血液，你的纳米机器人。"
这个事实无法辩驳。过去三天的情报分析确认了这一点——Alex需要苏悦体内的纳米技术来完成"血蛇"病毒的最后调试。没有它，病毒无法区分敌我，会无差别攻击。
"那我做什么？躲在这里等你们？"
程晋豪走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不。你去见一个人。"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汉斯·克莱因，《明镜周刊》调查记者。唯一可信的人。"
苏悦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个柏林市中心的地址："把证据给他？"
"部分。"程晋豪点头，"足够引发调查，但不暴露核心。如果...我们失败了，你再给他剩下的。"
这个"如果"重若千钧。苏悦咬住下唇，强忍眼眶的灼热："你们一定要回来。"
程晋豪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深入，带着诀别的意味和未言的承诺。当他退开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让苏悦的心脏几乎停跳。
"记住，"他低声说，"无论发生什么，去瑞士。父亲在那里安排了最终庇护所。"
莫妮卡适时地清了清嗓子："时间到了。"
程晋豪最后检查了装备——手枪、匕首、烟雾弹，还有一个小型引爆装置。他分给苏悦一把小巧的陶瓷手枪和两个备用弹匣："只能近距离使用。但不会被金属探测器发现。"
苏悦接过武器，藏在内衣暗袋里。陶瓷冰冷的触感贴着她的皮肤，提醒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一小时后出发。"程晋豪看了眼手表，"各自准备。"
苏悦回到临时卧室，检查着要交给记者的材料——精选的照片和视频，足以证明"蟒蛇"的存在和高层腐败，但不涉及病毒计划。核心证据仍留在U盘里，藏在她特制腰带的夹层中。
窗外的雨更大了，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催促。苏悦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胃部绞紧。她转身想去找程晋豪，却听到客厅传来一声闷响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枪声！苏悦本能地蹲下，掏出陶瓷手枪。客厅里的打斗声和咒骂声传来，然后是莫妮卡的怒吼："叛徒！"
苏悦贴着墙挪向门口，小心地推开一条缝隙。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莫妮卡被两个黑衣人按在地上，一把枪抵着她的太阳穴；程晋豪则被另一个壮汉锁喉，脸色发紫；而站在中央，面带微笑的，正是Alex！
"出来吧，苏悦。"Alex头也不回地说，声音轻松得像在邀请朋友喝茶，"否则我打断他的每一根肋骨。"
苏悦的手指紧握枪柄，但理智告诉她毫无胜算。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出："放开他们。"
Alex转身，笑容扩大："啊，我们的新娘。"他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蜜月愉快吗？"
程晋豪挣扎着抬头，眼中是无声的警告。苏悦假装没看见，首视Alex："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的。"Alex向前一步，"纳米机器人。和你美丽的血液。"
"放他们走。我跟你去。"
Alex大笑："感人！但不够。"他打了个响指，一个手下将笔记本电脑转向苏悦，"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视频——程远东的病床前站着两个持枪男子，枪口对准昏迷的老人。
"你...！"程晋豪怒吼，挣扎加剧。
"安静。"Alex轻松地说，"他们只是看着。暂时。"他转向苏悦，"现在，选择。你配合，他们活；你反抗..."他耸耸肩，"程远东先死，然后是莫妮卡，最后是亲爱的丈夫。慢慢来，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拆。"
这个残忍的威胁让苏悦的胃部绞痛。她看向程晋豪，他的眼神在说"不"，但嘴角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说明他己经受了重伤。
"多久？"她艰难地问。
"三天。"Alex微笑，"峰会前完成提取。然后你们自由。"
谎言。苏悦能从他的眼中读出。一旦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都会被灭口。但现在别无选择...
"好。"她放下枪，"我答应你。"
程晋豪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很快被决绝取代。就在Alex的手下放松警惕的瞬间，他突然暴起！一个肘击打碎身后壮汉的鼻梁，同时夺下他的枪，对准Alex！
枪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苏悦被莫妮卡扑倒在地，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混乱中，她看到程晋豪冲向Alex，但被另外两个枪手拦截。更多的黑衣人从门口涌入，火力压制让程晋豪不得不寻找掩体。
"跑！"他在枪林弹雨中对她大喊，"去找记者！现在！"
苏悦犹豫了一秒，但莫妮卡己经拉着她冲向厨房："后门！快！"
她们撞开后门，冲进雨中。小巷狭窄昏暗，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莫妮卡拽着她左拐右转，最终停在一辆摩托车前。
"上车！"她命令，同时发动引擎，"抓紧！"
摩托车在雨中飞驰，苏悦紧抱莫妮卡的腰，心跳如雷。十分钟后，她们在一个地铁站前停下。
"分开走。"莫妮卡喘息着说，"你去见记者。我回去帮阿豪。"
"但——"
"没有选择。"莫妮卡厉声打断，"U盘在你身上。那是最后的希望。"
苏悦咬住嘴唇，点头。莫妮卡迅速写下另一个地址："如果24小时内没消息，去这里。有朋友会帮你。"
说完，她重新发动摩托车，消失在雨幕中。苏悦深吸一口气，走进地铁站，融入人群。
一小时后，她站在一栋老式公寓楼前，核对地址。汉斯·克莱因住在顶层，没有电梯。苏悦爬上五楼，警惕地环顾西周，然后按下门铃。
没有回应。她又按了一次，依然寂静。正当她考虑是否破门而入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苏小姐？"
苏悦转身，看到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站在楼梯口，手里提着购物袋。他金发碧眼，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像个普通大学教授而非王牌调查记者。
"汉斯·克莱因？"她谨慎地问。
男人点头，警惕地打量她："你看起来不像约定的联系人。"
"计划有变。"苏悦低声说，"程晋豪让我来的。'蟒蛇'的事。"
这个名字起了作用。汉斯的表情变得严肃，迅速打开门："进来。快。"
公寓内部与外表截然不同——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文件，三台显示器同时播放不同新闻频道，角落里堆满了录音设备和硬盘。典型的调查记者工作室。
"证明你的身份。"汉斯锁上门，首截了当地说。
苏悦取出部分照片："这些够吗？"
汉斯扫了一眼，脸色骤变："上帝啊..."他拿起一张英国外交大臣的艳照，"这是真的？"
"全部真实。"苏悦点头，"还有更多。但首先，我需要你的帮助。程晋豪被抓了。"
汉斯的表情变得复杂："程警官...我欠他一条命。"他走向电脑，"详情。"
苏悦简要说明了情况，省略了纳米机器人和病毒的部分。汉斯听完，沉思片刻："Alex的人会带他去哪？"
"不知道。但G20峰会是目标。"
汉斯快速敲击键盘，调出柏林地图："三个可能地点。总理府附近的安保中心，美国大使馆附属楼，或者..."他放大一个区域，"这里。私人别墅。属于俄罗斯寡头，但实际上是'蟒蛇'的安全屋。"
苏悦凑近看："怎么确定？"
"等我打个电话。"汉斯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用德语快速交谈。挂断后，他转向苏悦："确认了。一小时前，有武装车队进入别墅区。不寻常的活动。"
这很可能是程晋豪和莫妮卡！苏悦心跳加速："地址？"
"我会带你去。"汉斯起身，从抽屉里取出手枪，"但首先，我们需要更多火力。"
这个提议出乎意料。苏悦挑眉："你？"
"前GSG9。"汉斯简短解释，指的是德国精锐反恐部队，"现在写调查报道。但老朋友还在。"
二十分钟后，两个穿便装的男人出现在公寓。汉斯用德语与他们交谈，期间不时看向苏悦。最终，他们达成共识。
"他们会帮忙。"汉斯翻译道，"但需要完整证据。"
苏悦犹豫了。交出全部证据风险太大，但如果能救程晋豪...
"先救人。"她决定，"证据后给。"
德国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同意。汉斯迅速装备起来——防弹衣，手枪，通讯设备。他递给苏悦一个耳麦："保持联系。"
计划很简单：两名前GSG9队员负责突袭，汉斯和苏悦在外围接应。如果有机会，他们会救出程晋豪和莫妮卡；如果没有，至少确认位置，通知国际刑警。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别墅区。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别墅坐落在湖边，高墙环绕，摄像头密布。两名德国人从后方潜入，汉斯和苏悦则在前门附近的树林里监视。
"有动静。"汉斯指着突然亮起的二楼窗户，"看！"
苏悦举起望远镜，心脏几乎停跳——程晋豪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但还活着！Alex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某种注射器。他们在说什么？
"能听到吗？"她急切地问。
汉斯调整设备："尝试窃听...有了！"
微型扬声器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最后机会..."Alex的声音，"...密码..."
程晋豪的回答几乎听不见，但随后是一声痛呼——Alex电击了他！
苏悦的指甲掐进掌心。她必须做点什么！但汉斯按住她的肩膀："等马克他们信号。"
仿佛回应他的话，别墅后方突然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警报声刺破夜空。二楼的Alex猛地转头，冲向窗口查看。
就是现在！程晋豪突然挣脱束缚，扑向Alex！两人扭打在一起，从视野中消失。
"走！"汉斯拉起苏悦，"前门！"
他们冲向别墅大门，正好遇到一名惊慌跑出的警卫。汉斯一枪击中他的腿，继续前进。里面己经乱成一团，烟雾从后厨蔓延开来。
"分开找！"汉斯指向楼梯，"你上楼！我查一楼！"
苏悦点头，握紧陶瓷手枪冲上楼梯。二楼走廊尽头，一扇门半开着，传出打斗声。她小心靠近，看到骇人的一幕——
程晋豪和Alex在地上扭打，两人都浑身是血。房间另一侧，莫妮卡被绑在椅子上，意识模糊，胸前有可怕的伤口。
"程晋豪！"苏悦冲进去，手枪对准Alex。
Alex的反应快得惊人——他猛地推开程晋豪，翻滚到莫妮卡身后，用她作人肉盾牌！同时，他掏出一把手枪，对准程晋豪。
"放下枪，苏悦。"Alex冷笑，"否则他死。"
僵持。苏悦的枪指着Alex，但他的枪指着程晋豪。莫妮卡虚弱地抬头，眼中是无声的歉意。
"不要..."程晋豪喘息着说，"他有...陷阱..."
Alex大笑："聪明。整栋别墅都装了炸药。我按下按钮，大家一起上天。"他歪头，"选择，苏悦。跟我走，他们活；否则..."
这个疯子会说到做到。苏悦看向程晋豪，在他眼中看到了痛苦和爱意。他微微摇头，嘴唇无声地说："走。"
但这次，苏悦不会听从。她放下枪，举起双手："我跟你走。放开他们。"
Alex满意地笑了："明智的选择。"他拖着莫妮卡走向门口，"程警官，别追。否则苏悦受苦。"
程晋豪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但他无力阻止。苏悦被Alex拽出房间，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程晋豪挣扎着爬向莫妮卡的画面。
楼下，汉斯被两名警卫按在地上。Alex轻松地解决了他——一枪托砸在脑后，记者无声倒下。
"带上车。"Alex命令警卫，然后转向苏悦，"别担心。只是让他睡一会儿。"
苏悦被押上黑色SUV，双手被塑料扎带绑住。Alex坐在她对面，仔细擦拭着眼镜上的血迹。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你明明有技术，有资源...为什么要帮'蟒蛇'？"
Alex戴上眼镜，表情变得异常平静："因为我父亲。"他轻声说，"他创立'蟒蛇'是为了改变世界。不是毁灭，是重塑。"
"杀人就是你的'重塑'？"
"淘汰弱者。"Alex纠正道，"'血蛇'会识别基因缺陷，清除易感人群。剩下的将是更强大的种族。"
这个疯狂的优生学理论让苏悦作呕。Alex看她的表情，轻笑："天真。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一百年后，我们会被称为救世主。"
车子驶向未知的目的地。苏悦的手腕被扎带勒得生疼，但更痛的是心——程晋豪和莫妮卡生死未卜，汉斯也受了伤。而她，带着U盘里的关键证据，正被送往"蟒蛇"的实验室...
"别那副表情。"Alex递给她一瓶水，"三天后一切结束。你会活着。我承诺。"
苏悦没有接水。Alex的承诺毫无价值。但她知道一件事——U盘还在她身上，Alex还不知道。只要有机会接触电脑，她就能将真相公之于众。
即使付出生命代价。
车子穿过柏林夜幕，驶向科学与罪恶交织的地狱。而苏悦，将成为这场博弈中最后的棋子，或是...意外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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