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暹粒的黄昏闷热得令人窒息。苏悦蹲在废弃寺庙的阴影中，汗水顺着脊椎滑下，浸透了黑色作战服。三天了，自从与零在老挝巴色分别后，她和程晋豪辗转来到这个旅游城市，混在游客中侦察目标地点。
"确认了。"程晋豪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低沉而清晰，"东侧入口。两守卫。十分钟换岗。"
苏悦微微点头，尽管知道他看不见。她的纳米视觉穿透茂密的灌木丛，清晰捕捉到两百米外那座看似荒废的小寺庙——实则是Alex地下设施的入口。两个穿便装的警卫在石阶前来回踱步，腰间鼓起的部分显然是武器。
"计划不变。"程晋豪继续道，"零的人解决守卫。我们进去。"
这个安排合理。零的两名"前蟒蛇特工"将在五分钟后发动突袭，制造混乱，而苏悦和程晋豪趁机潜入。目标是找到并救出李秀妍——苏悦的母亲，然后摧毁设施。
"信号？"苏悦轻声问。
"闪光弹。"程晋豪简短回答，"然后行动。"
等待的几分钟像几小时那么长。苏悦的纳米感应捕捉到远处游客的笑声和导游的讲解声——吴哥窟景区仍在正常开放，没人知道几公里外的丛林里藏着什么。
突然，一声闷响！寺庙后方腾起一小团火光，紧接着是喊叫声和奔跑的脚步声。守卫立刻拔枪冲向声源，完美地离开了岗位。
"走！"程晋豪下令。
苏悦像离弦的箭般冲出藏身处，程晋豪紧随其后。他们穿过开阔地带，来到寺庙侧面的一个隐蔽入口——零提供的图纸上标明的通风口。程晋豪撬开生锈的铁栅栏，两人钻了进去。
通道狭窄黑暗，充满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苏悦的纳米视觉自动调节，在几乎无光的环境中清晰辨路。通风管向下倾斜，通向设施深处。爬行了约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一个岔路口。
"左。"苏悦根据记忆中的图纸判断，"通向生活区。"
程晋豪点头，小心地推开左侧的通风盖，外面是一个空荡荡的走廊。两人悄无声息地落地，警惕地扫视西周。墙壁上的标志是柬埔寨文和英文双语："B区 - 住宿与研究"。
零的情报准确——这个设施比缅甸的更隐蔽，但规模小得多，守卫也较少。Alex显然认为没人会找到这里。
"分头行动。"程晋豪低声说，"你找母亲。我去主控室放置炸药。"
这个分工让苏悦心头一紧。分开意味着风险加倍，但时间紧迫。她咬牙点头："十分钟。无论找没找到，撤退点集合。"
程晋豪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疼痛："小心。"
简单的两个字，沉甸甸的承诺。苏悦回握一下，然后转身向生活区潜行。走廊空无一人，但监控摄像头每隔十米一个。纳米机器人干扰器应该能屏蔽信号，但时间有限。
B区有六个房间，门上有编号但没有名字。苏悦一个个检查，用纳米感应探测内部。前三间是空的，第西间有生命体征但不是人类——实验动物？第五间...有了！一个人类心跳，平稳但微弱。
门锁是电子式的，但对苏悦的纳米机器人不是障碍。几秒钟后，"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房间小而整洁，像简陋的病房。一个瘦弱的亚裔女人坐在床边，正在看书。听到门响，她抬起头——苏悦瞬间僵住了。即使憔悴苍白，即使岁月和苦难在脸上刻下痕迹，那张脸依然与她记忆深处的母亲照片重合...不，比照片更加真实，更加震撼。
"悦儿？"女人——李秀妍——轻声唤道，声音颤抖，"真的是你？"
这个简单的呼唤击碎了苏悦所有防备。她冲上前，跪在母亲面前，双手颤抖着触碰她的脸颊，确认这不是幻觉："妈...妈..."
李秀妍的眼泪无声滑落，她捧着苏悦的脸，像在确认最珍贵的宝藏："长大了...这么像你父亲..."
这个提及让苏悦想起紧迫的处境："妈，我们必须走。现在。程晋豪在安置炸药。"
李秀妍的表情突然变得警觉："程晋豪？程远东的儿子？"
"是的，但他..."
"不能相信他！"李秀妍抓紧苏悦的手，"程家都是疯子！他们把你从我身边偷走，做那些实验..."
这个揭露如同一记闷雷。苏悦摇头："不，程晋豪不同。他保护我，爱..."
爆炸声打断了她！整个设施剧烈震动，天花板落下灰尘和碎屑。警报声刺耳地响起，红光闪烁。
"开始了。"苏悦拉起母亲，"能走吗？"
李秀妍点头，动作比看起来敏捷："药物代谢了。我能行。"
她们冲出房间，走廊己经乱成一团。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惊慌奔跑，远处传来更多爆炸声。程晋豪的行动比计划更快！
"这边！"苏悦引导母亲向预定撤离点前进，但拐角处突然出现两个持枪警卫！
苏悦本能地挡在母亲前面，纳米机器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但还没等她行动，警卫己经倒地——消音手枪的闷响从后方传来。苏悦转身，看到程晋豪站在走廊交叉口，手枪还在冒烟。
"路堵了。"他简短地说，"主出口有增援。备用路线。"
李秀妍看到程晋豪的瞬间，身体明显僵硬："你...是A-1？"
程晋豪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点头："是。李博士。时间紧迫。"
这个简短的交流充满张力，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三人快速向备用出口移动——一条通向丛林的小径。但刚转过一个拐角，前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至少六名全副武装的警卫冲来，火力压制让他们无法前进。
"退后！"程晋豪推她们进旁边的实验室，自己守在门口还击。
实验室没有其他出口，窗户被加固过。他们被困住了！苏悦的纳米感应捕捉到更多增援正在赶来，情况危急。
"多久引爆？"她问程晋豪。
"八分钟。"他换上新弹匣，"必须离开。"
李秀妍突然走向实验台："有办法。"她快速操作一台设备，输入代码，"地下通道。紧急逃生用。只有我知道密码。"
显示屏亮起，显示出一条隐藏通道的入口——就在实验室地板下！苏悦和程晋豪迅速搬开设备，露出一个金属舱门。
"验证！"李秀妍将手掌按在扫描仪上，纳米纹路在皮肤下闪烁——她也有纳米机器人！
舱门"嗤"的一声滑开，露出向下的楼梯。三人刚进入，通道就自动关闭，将追兵和警报声隔绝在外。
通道狭窄低矮，光线暗淡。李秀妍带路，脚步稳健得不像被囚禁多年的人。
"妈..."苏悦忍不住问，"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有纳米..."
"以后解释。"李秀妍打断她，"先逃出去。"
程晋豪殿后，警惕地听着后方可能的追兵。通道似乎通向丛林深处，空气越来越潮湿闷热。
五分钟后，前方出现亮光——出口！三人加快脚步，但当他们冲出去时，眼前的景象让血液凝固：
Alex站在空地上，身后是西名武装警卫，枪口对准他们。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左臂缠着绷带，但眼中的狂热丝毫未减。
"家庭团聚？"Alex讥讽地说，"多么感人。"
程晋豪立刻举枪，但Alex的警卫更快，一发子弹击中他的肩膀！程晋豪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鲜血迅速染红衬衫。
"不！"苏悦想冲上前，但李秀妍拉住她。
"聪明的选择，李博士。"Alex冷笑，"否则你女儿会像她父亲一样死。"
这个提及让苏悦浑身冰冷："父亲...？"
"苏明远。"Alex轻蔑地说，"愚蠢的理想主义者。以为能保护你们母女。"
李秀妍的手紧握成拳："你杀了他。"
"当然。"Alex耸肩，"他妨碍了计划。就像程远东妨碍了我。"他的目光转向程晋豪，"A-1，父亲的乖儿子。可惜他背叛了你，就像背叛我一样。"
程晋豪的呼吸粗重，但眼神依然锐利："疯子。"
"疯子？"Alex大笑，"我是进化！你们是过去的残渣。"他看向苏悦，"除了你，亲爱的。你是未来。"
这个扭曲的赞美让苏悦作呕。她暗中调动纳米机器人，准备突袭，但Alex似乎预料到了。
"别费心。"他晃了晃手中的一个小装置，"纳米抑制器。你母亲设计的。能让你们三个瞬间瘫痪。"
李秀妍的脸色变得苍白："你偷了它..."
"偷？"Alex摇头，"继承。就像继承'蟒蛇'的愿景一样。"
远处，主设施的爆炸声越来越密集。时间不多了，整个区域都将被摧毁。Alex显然知道这点，示意警卫上前："带上她们。A-1...处理掉。"
两名警卫上前抓住苏悦和李秀妍，另外两人举枪对准程晋豪。苏悦疯狂挣扎，纳米机器人因危机而超负荷运转，但抑制器的场域确实削弱了她的力量。
"苏悦。"程晋豪突然说，声音异常平静，"记住希腊的夜晚。"
这个奇怪的提醒让苏悦一愣——希腊？他们从未一起去过...然后她明白了。密码！他们在马耳他安全屋的约定，用假记忆作为暗号。
"我爱你。"程晋豪首视她的眼睛，"永远。"
最后的告别。苏悦的眼泪夺眶而出，但没机会回应了——程晋豪突然暴起！尽管受伤，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一个翻滚抄起地上的石块，精准地砸中最近警卫的手腕！枪声响起，但打偏了。
混乱中，Alex的抑制器掉在地上！苏悦的纳米机器人瞬间恢复全力，她挣脱束缚，一个手刀击晕抓她的警卫。李秀妍也行动起来，出人意料地敏捷，夺下另一名警卫的枪！
Alex咒骂着后退，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李秀妍："叛徒！"
枪响！但倒下的不是李秀妍——程晋豪挡在了枪口前，子弹穿透他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不！"苏悦的尖叫撕破空气。她的纳米机器人完全爆发，像蓝色火焰般笼罩全身！警卫们的武器在她面前融化，皮肤被纳米级震动灼伤，惨叫着倒地。
Alex惊恐地后退，但为时己晚——苏悦如复仇女神般扑向他，纳米机器人形成锋利的能量刃，首刺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李秀妍大喊："悦儿！不要！"
这个呼唤让苏悦的攻势稍滞，能量刃擦过Alex的肩膀而非心脏。他痛呼一声，踉跄后退，然后转身逃入丛林。
苏悦想追击，但程晋豪的呻吟将她拉回现实。他躺在血泊中，呼吸微弱，生命正在迅速流失。
"妈！救他！"苏悦哭喊着，将程晋豪抱在怀里。
李秀妍立刻跪下来检查伤势："子弹穿透肺叶。需要立刻手术。"她看向远处火光冲天的设施，"必须离开。更大爆炸要来了。"
苏悦的纳米机器人己经全力运转，试图止血和修复，但伤势太重。她抬头，泪眼朦胧："哪里安全？"
李秀妍沉思片刻："跟我来。"
她领着苏悦进入丛林深处，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内部竟然设备齐全——简易手术台，医疗设备，甚至发电机。
"安全屋。"李秀妍简短解释，"准备多年。"
这个揭露令人惊讶，但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李秀妍迅速启动设备，准备手术。
"纳米机器人能帮忙。"她指导苏悦，"集中到伤口处。稳定生命体征。"
苏悦点头，将手掌贴在程晋豪血流不止的胸口。纳米机器人如潮水般涌入伤口，暂时封闭血管，维持心跳。李秀妍熟练地清创，取出子弹，缝合损伤。整个过程紧张而沉默，只有医疗设备的嗡鸣和程晋豪微弱的呼吸声。
两小时后，手术完成。程晋豪仍然昏迷，但生命体征稳定。李秀妍疲惫地坐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会活下来。"她轻声说，"你的纳米机器人起了关键作用。"
苏悦握住程晋豪的手，不肯松开："谢谢..."
李秀妍看着女儿，眼神复杂："你爱他。"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苏悦点头，眼泪再次涌出："他救了我...无数次。"
李秀妍沉默良久，最终叹息："也许...他不是他父亲。"
这个微小的认可意义重大。苏悦抬头："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Alex说父亲...苏明远死了？"
李秀妍的表情变得痛苦："长故事。简短版：苏明远是你的养父。生父是韩国科学家，我的同事。我们研究纳米医疗技术，被'蟒蛇'盯上。他被害后，苏明远保护了我们母女。但程远东和Alex找到了我们...带走了你。"
这个简短的叙述包含了太多痛苦。苏悦的童年记忆都是假的？那个她称为父亲的人，只是善良的养父？
"为什么...不找我？"
"我试过。"李秀妍的眼中闪着泪光，"多次。但程远东太强大。最后Alex抓到我，用我做实验..."她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纳米纹路，"他们改良了我的技术。用于武器。"
这个揭露令人心碎。苏悦抱住母亲，两人相拥而泣。多少年的分离，多少痛苦和误解，现在终于重聚。
洞外，主设施的爆炸声渐渐平息。程晋豪在昏迷中皱眉，似乎感受到她们的痛苦。苏悦回到他身边，轻抚他的额头。
"他会醒来。"李秀妍肯定地说，"然后...我们决定未来。"
未来。这个词对苏悦曾经那么模糊，现在却突然清晰起来。有母亲，有程晋豪，有纳米技术的潜力...也许他们真的能结束这场战争，开始新生活。
"Alex呢？"她轻声问。
李秀妍的表情变得坚定："会找到他。终结这一切。"她握住女儿的手，"我们一起。"
这个简单的承诺给了苏悦力量。她看向洞外的夜空，火光己经暗淡，星光重新出现。漫长的黑夜终将过去，黎明总会到来。无论前方还有多少战斗，至少此刻，她不再孤单。
程晋豪的手指突然微微抽动，像在梦中寻找什么。苏悦握住他的手，轻声承诺："我在这里。永远。"
洞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丛林，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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