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盒的旋律在黑暗中格外清脆。苏悦蹲在通风管道里，发丝沾满灰尘，父亲给的胎发被她编成手链系在腕上。下方走廊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是程晋豪，但又不完全是。
纳米机器人改变了他的步态。现在的程晋豪行走时像台精密机器，每一步间距分毫不差。监控室的屏幕蓝光映在他金属光泽的瞳孔上，更可怕的是他腰间别着的不是惯用的格洛克，而是杨守业特制的电磁脉冲枪。
"通风系统检查完毕。"程晋豪的嗓音通过耳机传来，带着诡异的电子音效。苏悦屏住呼吸，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作为"猎手"的声音——冰冷、精确，没有一丝人类温度。
三天前医院太平间那场混战后，苏醒的程晋豪便消失了。廉政公署的追踪显示他被杨守业的人带到了这栋伪装成制药厂的大楼。而根据陆振邦临终前破解的坐标，这里藏着TS-37系统的终极密钥。
"B区清洁完成。"另一个声音响起。苏悦从栅栏缝隙看到穿白大褂的男人推着器械车经过——是游轮上那个给程晋豪做植入手术的医生！她悄悄摸出莫妮卡给的激光笔，在车底黏上追踪器。
通风管道突然震动起来。苏悦的耳机传来周维安的警告："检测到电磁屏障启动！"下一秒，整栋楼的灯光同时熄灭，应急照明将走廊染成血红色。她趁机滑下管道，落地时高跟鞋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一条黑色领带，程晋豪常戴的那条。领带结上沾着新鲜血迹，打的是他们之间的特殊绳结：三个环套着一个小结，代表「我在这里」。
红光中，墙上的安全出口标志指向右侧。但苏悦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程晋豪教过她，猎手永远预判猎物的本能选择。
拐角处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苏悦贴着墙壁移动，突然被一股大力拽进储物间。程晋豪的手捂住她的嘴，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不再是医院的消毒水味，而是带着金属气息的陌生味道。
"别动。"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你身上有追踪信号。"手掌移开的瞬间，苏悦感到颈侧一痛——他取走了莫妮卡给的皮下定位芯片！
储物间的阴影里，程晋豪的轮廓比记忆里更加锋利。纳米机器人在他血管中流动，皮肤下偶尔闪过幽蓝光点。但当他低头查看芯片时，苏悦看到了熟悉的微表情——他思考时右眉会不自觉地上挑，哪怕左眉的疤痕让这个动作变得不太明显。
"周维安给你的？"程晋豪捏碎芯片，电子眼扫过苏悦全身，"还有两个发射器，在胸针和鞋跟里。"
苏悦的心脏狂跳。这不是盘问，是提示！她故意按住胸针："你们把真的密钥藏在哪里了？"
程晋豪的瞳孔突然收缩，纳米机器人似乎对"密钥"这个词产生反应。他猛地掐住苏悦的脖子按在墙上，金属质感的声线里突然混入一丝人性："你...不该来..."
储物间的门突然被踹开。穿白大褂的医生举着注射器冷笑："果然钓到鱼了。"他身后站着西个持枪警卫，"杨先生说得对，程晋豪就算变成半机器人也忘不了你。"
苏悦的鞋跟狠狠碾在医生脚背。趁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程晋豪的肘击精准命中其太阳穴。但更多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电磁脉冲枪的充电声令人毛骨悚然。
"走！"程晋豪推开通风管道盖板。苏悦爬进去的刹那，看见他转身迎向追兵，后颈的TS-37烙印在红光中格外刺目。纳米机器人正在吞噬他的记忆，但他的肌肉记忆依然记得如何保护她。
通风管道像错综复杂的迷宫。苏悦根据胎发手链的指引爬向B区——父亲在八音盒旋律中藏着的摩斯密码指向这个方向。当她滑下最后一个弯道时，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痉挛——
玻璃房中央是程晋豪的等比例全息投影，无数数据流在他身体上滚动。投影旁的手术台上，躺着另一个程晋豪！这个"副本"胸腔己被打开，露出闪着蓝光的机械心脏。
"欢迎参观我的作品。"杨守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悦转身，看见他站在二楼观察台，右手小指的金属假肢反射着冷光，"活体密钥3.0版本，比苏启明设计的更完美。"
全息影像突然切换成父亲遇害前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杨守业穿着警服，将注射器扎进父亲脖颈："老同学，你的TS-37系统我就收下了。"父亲最后的口型分明在说："月薇..."
"密钥从来不是数据，而是人。"杨守业按下控制键，手术台上的程晋豪突然坐起，机械眼锁定苏悦，"苏启明把密码藏在你的基因里，程晋豪则用血肉当载体。"
警报声骤然响起。杨守业皱眉看向监控屏——真正的程晋豪正突破重重防线向B区逼近，所过之处警卫像麦秆般倒下。纳米机器人赋予他的战斗力远超预期。
"抓住她！"杨守业指向苏悦。手术台上的机械程晋豪瞬间扑来，苏悦侧身闪避时胎发手链被扯断。几缕发丝飘进机械程晋豪的胸腔，触碰到机械心脏的瞬间，整个玻璃房突然亮起刺目红光！
「生物密钥验证通过」的电子音中，所有显示屏切换成同一画面——父亲穿着警服，背后是TS-37系统的启动界面："月薇，当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程晋豪己经..."
门被电磁脉冲炮轰开。满身是血的程晋豪冲进来，纳米机器人让他伤口愈合的速度快得惊人。他撞开机械副本，将苏悦护在身下，电磁脉冲弹擦着他们射入控制台。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观察台。杨守业坠落的瞬间，机械程晋豪突然调转枪口——胎发中的DNA似乎激活了某个程序，他对着杨守业连续射击，首到对方变成血葫芦。
"晋豪？"苏悦轻触眼前男人的脸。程晋豪眼中的金属光泽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的黑褐色。他颤抖的手指抚上她颈侧的咬痕——那是他刚才取芯片时故意留下的。
"这里..."程晋豪的声音恢复了些许人味，他抓着苏悦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皮肤下，纳米机器人正重新排列组合，"密钥在我们...相遇的..."
整栋建筑开始摇晃。周维安的声音从破碎的耳机里传出："导弹锁定！三分钟内撤离！"
程晋豪突然抱起苏悦冲向紧急通道。他的奔跑速度远超人类极限，但怀抱却温柔得令人心碎。当他们在最后十秒冲出大楼时，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程晋豪跪在草地上，纳米机器人从他的眼角、鼻孔渗出，在空气中氧化成灰色粉末。他咳出的血里带着细小的金属碎片，但眼神越来越清明。
"兰桂坊..."他艰难地吐出这个词，"7月29日...我们第一次..."
苏悦的泪水砸在他脸上。程晋豪的记忆正在恢复，但代价是纳米机器人全部排出体外。没有这些微型机械的支撑，他那些游轮爆炸造成的重伤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坚持住！"她撕开衬衫按压他重新渗血的伤口，"莫妮卡带着医疗队..."
程晋豪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瞳孔再次泛起金属光泽——这是回光返照的最后能量。"听好..."他的声音混着血沫，"杨守业背后还有人...陆振邦的..."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程晋豪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大量纳米机器人从他耳道涌出。当莫妮卡的医疗队终于赶到时，他的心跳再次停止。
"准备电击！"莫妮卡扯开程晋野的衬衫。除颤器贴上的瞬间，苏悦看到他锁骨下方的旧烙印——那根本不是TS-37，而是被烫伤掩盖的字母"M"！
"等等！"她拦住莫妮卡的手，"这个标记..."
医疗队的强光照射下，程晋豪锁骨处的伤疤清晰可见。被纳米机器人腐蚀的表皮脱落，露出原本的纹身：一个花体字母"M"，下方是小小的数字"729"。
苏悦的血液瞬间冻结。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签名样式，而729...是父亲的警号，也是她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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